“他们这么说，你干脆就顺水推舟，爽一爽呗。”
    邵唐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
    梅逍善那天找过他以后，邵唐一直闷闷不乐，总觉得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最讨人厌的还是他和梅逍善抬头不见低头见——导致他被迫天天看见梅逍善那张脸，然后想起他说的那件事。
    梅逍善倒是没死心，一有空就冲他挤眉弄眼——考虑得怎么样啊？
    邵唐每次都是假装没看见——考虑你大爷呢？
    他得多没尊严才会这么放低姿态去和另一个男人分享一个女人？
    怎么他是找不到别的女人了吗？
    这些日子下来邵唐也郁闷，在表面装没事人已经够苦闷了，还要天天见到梅逍善那完蛋玩意儿，他心里堵得很，便到处参加活动想排解苦闷。
    这天晚上他和朋友约了看球，两人买了酒，坐在客厅里喝酒，看着电视里的球赛。酒过三巡，邵唐有些醉意，因着找来的这个朋友是可以信赖的，一时没忍住，交代了这几天发生的事，倒出了心中的苦闷。
    朋友听完，脱口而出就是那句话。邵唐一听愣住，顿时泛上来一股恶心。
    “你什么意思？”他面色不善。
    朋友只当他面色差是因为醉酒，无所谓地耸肩，“那个婊子不是要3p吗？你就顺水推舟答应呗，这种机会可是难得，你就和梅逍善一起操她，操烂她的逼，等你俩操够了操爽了用腻了，就一脚把她踹了呗，到时候她的逼都烂了，哪还有男人要啊？以兄弟你的条件，到时候再找个年轻漂亮点的，再到她面前去炫耀，这不就复仇成功了吗？”
    邵唐冷冷看着这个朋友。平常兄弟之间说些个不着调的浑话，他只当男人都是如此，不以为意，但是今天听到朋友以这样的口吻谈论他前女友，他竟觉得说不出的恶心。这朋友平常看上去斯斯文文，现下说这话时，嘴角浮动暧昧的笑意，怎么看都是怎么猥琐。
    “别这么说她。”说到底对方还是自己朋友，邵唐没想过因为这事翻脸，控制了口气，但还是传达出些微的不爽。
    他怎么想，都觉得这桩把他们三个都卷入其中的案子罪魁祸首就是那臭不要脸的梅逍善，要不是有这个小三，他和前女友早就过上恩爱甜蜜的夫妻生活，哪儿像现在他落得个孤身一人还得找个臭男人一起看球赛的悲惨下场。
    怎么想都是梅逍善的错！
    他那个小三倒是抱得美人归，他这个正儿八经和人谈恋爱的原配却被丢到一旁，请问天理何在啊？！
    朋友也看出他心情不佳，没再说下去。接下来的球赛邵唐一声不吭，似是体育竞技里再如何激动人心的高潮都提不起他的兴趣。那朋友忍到比赛结束，时间已经很晚，朋友告辞，邵唐也没挽留，也没说什么一起去吃夜宵的话，那朋友心里犯了嘀咕，等到邵唐关上门，那朋友终是忍不住，对着门啐了一口。
    “一个婊子还那么稀罕，你有病吧？”
    邵唐一个人面对男人聚会过后的残局，有些愤愤。
    客厅茶几上一片狼狈，零食包装袋、啤酒罐，扔的到处都是。邵唐有些心疼，怎么说都是自己的房子，上面的狼藉还得自己收拾，那人有没有道德心啊？垃圾乱丢好意思什么责任都不付直接走人甩给他啊？！
    男人就是狗，自己造出的垃圾堆也不知道收拾，就会交给别人，他怎么会和这种人交朋友？邵唐一手抓着一个垃圾桶，一手把易拉罐用力捏扁丢进垃圾桶，仿佛一个易拉罐是梅逍善，一个易拉罐是刚才说话叫他恶心的那人，他心里骂骂咧咧的，把男人都给骂了个遍，这时候仿佛忘了他也是个男人——也有一种可能，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仅存的唯一好男人。
    邵唐收拾茶几上的垃圾，心里火气直往上窜，手机叮咚一声，有人发来微信，他这才想起他发了微信给周慕杨。
    ——最近有空么？
    他想找人发泄。
    ——别烦，姨妈来了。
    邵唐：……
    这一来一回，邵唐没忍住，劈里啪啦打了一大段字给她，俱是这几天来的苦闷。说不好为什么，可能他太想找人倾诉。父母那边没法说，他怕惹父母动怒，怕父母找上严如玉去，朋友那边，说来说去还是面子，他不想自己戴绿帽的事被传开。今天找来这朋友还算可以信赖，口风严实，不会轻易把别人的私事当作谈资传出去，却没想到从他嘴里听到那样恶心人的话。思来想去，他应该是实在没地方可诉苦，才找上了周慕杨，起码她应该不会说什么恶心人的话。
    周慕杨还没回，邵唐索性一屁股坐在冰冷的瓷砖地上，剩下的垃圾也不管了，就一个人盯着手机，也不是专门等着她回消息，只是独自坐在那发呆。
    过了一会儿，周慕杨发来回复的消息。
    ——可以理解，刘德华和黎明要是一起放在我面前要我选，我也选不了。
    ——？？？
    ——哦对了，必须是年轻版。
    ——？？？？？？
    周慕杨以为对面是理解不了她为什么说是刘德华和黎明，好心给出了解释。
    ——首先，他们年轻的时候真他妈的帅，其次，现在年轻一代有几个好看的
    ——他们就没这个颜值。
    邵唐给她气得，打字的时候都有些啪啪啪的声响。
    ——你他妈有病！
    ——不是你自己说的，难以理解你前女友为什么会你们两个都想选啊？
    ——我的意思是，可以理解你前女友的心情。可能在她眼里，你们两个都好，各有优点，如果只选一个，选哪个都得舍弃另一个，她会很心痛，所以这道难题的最佳解决方式就是如果能两个都要，那就好了。
    ——不是有句话来着，小孩子才做选择，成年人选择都要啊。
    邵唐：……
    ——你他妈是不是有病，我们现在说的是爱情。
    ——对啊，爱情啊，你们两个你前女友两个都爱呗，就像杉菜面对道明寺和花泽类，两个她都喜欢所以才会纠结啊。
    听这口气，怎么还是他的错了？
    ——啊对了，杉菜的例子你要是不懂，你就想想你们男人的那些后宫小说，不也是什么温柔大姐姐啦什么牛逼御姐啦什么娇小萝莉啦都想收进你们男人的后宫，你们古时候搞三妻四妾，你都忘啦？
    ——你别一口一个你们男人，男人和男人也是不一样的好不好？！古代男人什么德行关我屁事啊？又不是我要搞三妻四妾！
    周慕杨轻蔑地发出一声嘁，刚打下你们男人，想了想，把开头几个字删除，再打下一行字。
    ——反正我的意思是，你前女友会有这想法也挺正常的，有爱才会有纠结，你前女友就是爱你们两个，才会想两个都要啊，你们都是她的翅膀嘛。手心手背都是肉，你真舍得让她为难啊？
    ——但是现代就是一夫一妻制谢谢。
    邵唐都快觉得周慕杨这人是不是需要普法，啊对了，连梅逍善一起！这两人都需要普法！
    ——我们现在难道不是身处现代社会？！现代社会流行的是一夫一妻你懂吗？神圣的爱情难道不是具有排他性唯一性吗？！
    ——你到底懂不懂啊？！
    他都开始后悔，三十岁的老处女她懂个屁爱情啊？！说不定她到现在都没谈过恋爱，他找她诉苦到底是为什么啊？！
    屏幕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邵唐已经对周慕杨不抱什么期待。但很快周慕杨发来的那行字跃入眼帘，邵唐差点心梗。
    ——哦，所以你前女友做出选择了。
    操……
    胸口传来隐隐的疼痛，邵唐一拳砸在玻璃茶几上。
    “嗷……”
    砸得太用力，手传来一阵强烈的痛楚。
    他握着手嗷嗷作疼，对着手机屏龇牙咧嘴。
    他捂着手，额头无力抵上手背。
    是，她做出选择了。
    纵使她觉得他和梅逍善之间很难选，她还是做出了选择，他不是被偏爱的那个。
    周慕杨这什么烂水平，她真的是在安慰人吗？这安慰水平，她最好别出去安慰别人，他可真怕她被别人打死。
    安慰？？？
    周慕杨可没想过自己是在安慰人，要是她知道邵唐这么以为，只会大骂他有病。
    她都觉得邵唐这么半夜发消息来是有病。他和她是什么关系？
    炮友关系！
    谁家炮友关系会进行心灵上的交流？
    他们只要肉体交流就够了！
    他发来诉说前女友和他的事，周慕杨猜他是想她陪着他一块骂前女友，可是她骂不出口。要是时间往回翻几年，她可能会正义使者上身谴责这种伤风败俗的行为和人，现在，她是没这个心情啦。
    长达数年的时间里她都觉得自己的性欲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就算到了现在她明知道欲望没什么好羞耻的，却还是难以挥去那股耻感，所以她现在只会敬佩每一个直面自己欲望的女人。她听了邵唐前女友的故事，也只想双掌合十，敬服地赞叹一句：
    此女真乃神人也。
    能让两个男人为之神魂颠倒，甚至还能让一个男人接受一妻多夫这种事的女人多少有些本事，反观她自身呢，条件欠佳，有男朋友也是图她当提款机的那种，她也就更羡慕能在情场混得风生水起的人。
    当然，以她的为人也不会去做那些事就是了。
    周慕杨其实没多少闲心理睬邵唐，会陪着他说那么一堆纯粹是因为她心情好。
    这两天她办成了一桩大事。
    说是大事，其实也不算大，但周慕杨认为这可以算是她人生当中的一件大事。
    她联系上一个公益组织，决定赞助一个贫困地区的女学生上学，包括她考上大学以后的学费，也是由她来承担。
    她的人生，估计是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建树，也就只好通过赞助贫困女童的形式聊以自慰。她自己是没什么希望了，但其他人还能有。
    她现在手头也有些钱，吃住在家里，省了一笔费用，工资也够生活，上家公司给的补偿款还算多，用来赞助一个女童上学那真是绰绰有余。
    办成这桩事，她有一种满满的自豪感，因为这件事，她觉得自己的境界都得到了升华。
    和那个公益组织确定下这件事，第一笔钱打过去，她捧着手机看着支付记录，捧着脸正在发笑，这不邵唐就发来了消息。但她其实没多想理。
    和她做的事比起来，她觉得邵唐那堆爱恨情仇简直可以称为——狗屁倒灶，根本没有烦心的价值。
    应付完邵唐，周慕杨抱着手机美美入睡，很快做起梦来。
    梦里面她资助的那个女童成绩优异，考上清北，成为博士，这是多励志的故事。那女童自然出了名，连带她这个资助人也被媒体提起，备受称赞。周慕杨梦见那女童站在光辉的演讲台上，讲述自己的故事，周慕杨在人群里捂着嘴，眼含热泪，正为那女童骄傲自豪，突然一群小男孩冲出来，围在周慕杨身边，口口声声指责她重女轻男，只知道资助女童读书上学，却不掏钱供男童读书。
    那群男孩缠着周慕杨不放，尖利的男童声此起彼伏，周慕杨烦得要死，没心情和他们讲道理，直接抬起手，一个巴掌扇过去。
    “有钱男人那么多，你们不会找他们去啊？！”
    “他妈老娘这个穷鬼就这么点钱，你们还要来抢啊？！”
    只见她那一掌打过去，立时生起一道风。伴随那道风刮过，刚刚还在吵闹的男童很快没了人影。周慕杨正得意，却看到身边还有一个男孩。
    那男孩约六七岁，长着一双丹凤眼，面容俊秀，看着还挺好看。只是他满脸哀怨，双眼通红，站在那不说话，像是在控诉她。周慕杨觉得他有点眼熟，但是一时想不起他是谁，只以为他和那帮男童是一伙的。
    她心里只记得那女童，还想关心女童到底怎样发展，对男童没什么耐心，她便举起拳头，威吓他。
    “你滚不滚？”
    那男孩更委屈，嘴一撇，哇地一声哭出来，就这么跑开了。
    “哼。”周慕杨完全没想起这男孩是谁，吹了吹拳头，继续去关注那女童。
    她的梦里，女童完成学业后，参加了国家大项目的研发，还出了举世瞩目造福人类的成果，后来还拿到了诺贝尔奖。那梦是怎一个爽字了得，周慕杨也是越做越开心。
    生活已经很苦，也就在梦里找点甜。
    那梦到后头是越来越爽，入睡的周慕杨脸上挂着大大的笑容，身体摊成一个大字躺在床上，一条腿挂在床边，一晃一晃。
    这一晚上，周慕杨睡得很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