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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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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打算回曼谷陪周夏夏的计划,被一连串的事情一再打断,延而又延。见不到她的日子,时间也随之放慢了,每天忙完一件事跟着又是另一件,明明这样打了鸡血似的状态放以往都是常态,可如今,周寅坤竟有些厌了、倦了。
    直至十月下旬,周寅坤才终于腾出时间,回了曼谷一趟。与此同时,阿耀则继续留在孟买监工,且等待海军总司令阿米克那边,关于周耀辉向政府提供军火的那家军工厂的详细信息。
    孟买距离曼谷不算远,四个小时的飞行时长转瞬即逝。飞机降落时,机窗外的夜色中,是稀落灯火汇成的星星点点,模糊的高楼建筑勾勒出整个城市熟悉的轮廓。越往下看着,周寅坤就越是按耐不住内心的急迫,太久没见了,再不回来,恐怕周夏夏都要把他忘干净了。
    而在曼谷的家里,周寅坤走了小两个月,夏夏的孕肚又大了不少,31周的身孕让人越来越吃不消,下肢开始浮肿,曾经合脚的鞋子现在穿着都紧了,随着胎儿的生长,子宫逐渐扩大,宫底上升到了横隔膜处,导致她动作也变得不太利落,夜里尿频尿急就更不用说了,外加孩子又不老实,没白天没黑夜的在肚子里打滚儿,搞得她每天很晚才能睡着,这么一来,早上起不来,原先全天的学习课程,只能跟老师协调到了下午半天。
    夏夏最近总是做噩梦,一连叁天都梦见了同样的人、类似的情景,惊醒后吓得她半宿半宿的睡不着,不过纱洛医生也说过,孕晚期确实容易出现焦虑、敏感,情绪波动大等一系列情况。所以,她想一定是自己接受了和周寅坤这种不伦不类的关系,内心有愧,才会经常梦见爸爸,梦见一些奇奇怪怪可怕的场景……
    时下,已是凌晨,梦醒后,夏夏对着肚子念了半天儿童画册,腹中的小东西也没见消停。想来,问题应该出在自己,是因为本身的情绪化,才影响到了肚子里的孩子,寻思着,她随手放下展开的儿童书,下床去了之前自己住过的小房间。
    她手握上许久未触的门把,轻轻往下一按,门被缓缓推开,走廊的光线抢先一步,带动影子悄悄延伸向屋内。小卧室的灯打开,柔和明亮的光照亮了房间每一处角落,这里陈设依旧,却又莫名地让人感到陌生。
    夏夏走到床边坐下,伸手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那张沉睡已久的全家福照片就躺在里面,水晶玻璃的相框晃出刺眼的光,眼睛一酸,温热的泪就不受控制的往上涌,她神色平静,拿起来静静地凝视着照片上她想念已久的脸,爸爸、妈妈,还有……夏夏。
    悲伤挥之不去,内疚根深蒂固,而这或许是因为自己从小到大置身在最好的家庭,有爱她的妈妈和护她的爸爸,并且,爸爸和妈妈又很相爱,美好的简直无可挑剔。
    泪水模糊了视线,轻易地滑过眼角,顺着白皙脸蛋滴落在全家福上,拂过照片中女人温婉的脸,在光滑的玻璃相框表面留下一道清晰的痕迹。
    夏夏正难过着,思绪乱成了一锅粥,都没有察觉到走进来的男人。
    “叁更半夜的不睡觉,跟这儿胡思乱想个什么?”
    熟悉而略带责备的声音突然传入耳中,夏夏吓了一跳,她倏地抬头,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眼前的人都罩了层光晕。周寅坤照旧穿了件松垮的花衬衫,他冲她皱着眉头,却一点都不可怕。
    夏夏带着哭腔,怔怔地问:“你,你怎么回来了?”
    这话说的,也不知道是想让他回来还是不想让他回来。
    看小兔大着肚子哭得稀里哗啦,跟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周寅坤瞧着心疼,他叁两步走到跟前,扫了眼夏夏手里全家福上令人极为不悦的男性面孔。
    周夏夏这么晚了抱着张相片哭,十之八九是梦见什么了。周寅坤从她手里摘过那张全家福,随便放在桌子上,正面朝下反扣着。
    “上回不是答应过你”,周寅坤说着,抬手给她抹眼泪:“怎么了,怎么哭了?”
    夏夏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梦见爸爸了,梦见那双暗成一片的黑眸里,是对她的失望透顶,他要杀了她肚子里周寅坤的孩子,而周寅坤挡在她前面,就在下一秒,一声震耳的枪鸣,前方的人毫不犹豫地举起枪就打,子弹打穿周寅坤的心脏,鲜红的血染红了整个梦境,惊恐尖叫间,她喊出周寅坤的名字,可他倒在血泊中都不睁眼看她一下,直到冷汗沁湿了鬓边的碎发,腹中的胎儿感受到母体的情绪,动得厉害,她才猛然从梦魇中被扯回现实。
    这些话夏夏没法说,就只能自己去消化。她坐在床边,抿了抿唇边残余的泪,咽回难以言表的话,“我没事,我就是,有点儿想爸爸妈妈了”。
    “确定?”
    “嗯。”夏夏点点头。这都半夜了,她还不忘问了一句:“你、吃过饭了吗?”
    “跟飞机上吃过了”,周寅坤目光直直地看着她:“你就没什么别的要跟我说的?”
    比如,我想你了之类的。
    但显然,夏夏没有那种会说情话的天赋。她愣了两秒,实在找不出要跟周寅坤汇报的,于是坦诚道:“我没什么事要跟你说的”。
    话音刚落,她又忽然想起了什么:“哦对了,倒是有件小事,就是原本全天的补习课,我跟老师协调到了下午,改成只上半天。”
    果然,开口除了孩子就是学习。不过周夏夏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儿,周寅坤不是不清楚,这一下子把课程减成了半天,大概其是身体跟不上了。
    男人眼神顺下移,落在夏夏比先前更加圆挺的孕肚上,拧着眉问:“孩子跟里面折腾的厉害?”
    “纱洛医生说了,孕晚期孩子活动能力和力量都是在增强的,所以胎动次数会增加,而且有时也会比较剧烈,这些都是正常的。”
    其实,纱洛医生还说了,一般来讲,胎儿在12小时内,胎动次数约为30至40次,而肚子里的这位已经远远超出了这个频次,尤其是在晚上,就好像夜游神一样。然这话,夏夏没敢跟周寅坤说。
    正常个屁,给小兔搞得失眠多梦算哪门子的正常。
    周夏夏溺爱护短都没个底线,周寅坤不想听了,他俯身一手捞腿一手托腰,直接把夏夏打横抱起,“走了,回屋说去”。
    “我可以自己走”,夏夏习惯性地勾上他的脖子,看着男人好看的侧脸问:“你回来怎么都没跟我说一声。”
    “怎么?嫌我没跟你打报告?”,女人管的就是多,周寅坤理解,终究他俩现在是两口子,妻子看管丈夫那还不是天经地义的事么。
    自己哪敢有那个意思。尽管知道解释了周寅坤也不会听,夏夏还是说:“不是的,就是觉得挺突然的,感觉……突然就,出现在眼前了。”
    周寅坤长腿一脚蹬开了主卧的门,直径走进去,把怀里的人稳稳放在宽大的双人床上,久违的雪糕味带着温潮从女孩的领口涌出来,就那样扑在男人的脸上。
    这味道上头,周寅坤视线不自觉地从肤白细腻的精致锁骨碾到红润诱人的小嘴,又划向她不知何时警惕起来的眼睛,声音轻而略显嘶哑地说:“那你想我没有?”
    男人眼中的欲火简直要将她全部吞噬。夏夏移开视线,低眸便看见周寅坤滚动的喉结,那似乎已经饥渴难耐了。当下,要是说“想”,那下一秒自己就会被扒光衣服,摁在床上,可说“不想”,他发起疯来胡搅蛮缠,也挺要命的。
    然而,周夏夏这种犹豫磨蹭,放周寅坤眼里却别有一番意味——没说想,也没说不想,那就是想,但不好意思说。
    男人没功夫儿跟她耗着,不分青红皂白就吻了上去。潮湿温热的触感瞬间席卷着他每一根神经,直冲脑门,搂在纤细腰间的手都不由地扣紧。夏夏身体当即颤了下,双手下意识抵在周寅坤的胸膛,忍不住溢出轻咛:“唔”。
    小兔声音又娇又软的,勾得周寅坤下体硕大的性器立刻昂起头来,崩起了裤裆,可他忍着把持着。舌尖相碰,津液交织,两人呼吸愈渐急促,弓身站着的男人索性攀上了床,身体有了支撑力,本来撑在床上的手扣住了女孩的后脑,他吻的热烈,另一手抚到肌肤敏感细嫩的大腿内侧,抓着带开到一侧,顺势向女孩的私处进发。
    夏夏一惊。她肚子大着,腿又曲着不方便夹紧,就形成了个M状,而此时,介于周寅坤的一通色情动作,她下面又酸又痒,热液一股接一股,内裤早已黏腻湿润,她心虚地推着周寅坤的手,挣扎间错开男人的唇,才找到张口的机会,急忙说:“不要!不要!我,我现在不能做,医生说七个月以后,不能做那种事的。”
    周寅坤的手离她藏在内裤里神秘诱人之处,仅一步之遥,要是放在以前,他绝不会停下来,不但不会停下来,今晚还要搞通宵,可时下,他不能……
    他看了看夏夏大得像皮球一样的肚子,又低头瞧了瞧自己裆部清晰可见的阴茎轮廓,瞬间一股闷气憋在胸口,堵的他难受。此刻,跟未出世的小混蛋之间的梁子,就此算是结下了。
    夏夏也追随着周寅坤的眼神,注意到了那快要被撑爆的裤裆,她惊讶地张了张口,身体紧着往后缩,脚腕一热,男人速度极快,本能性地抓住了她的脚踝:“躲什么?我又没强迫你做。”
    由于孕晚期脚部浮肿,周寅坤一把攥上去没轻没重的,夏夏感觉脚更胀了,以至于她不得不开口:“你别……,脚——,不舒服。”
    周寅坤看过去,立马撒了手,他眸色一滞:“兔,你脚怎么这么肿?怎么这样?”
    “没关系,怀孕后期是会这样的,医生说是正常现象,不伴有其他症状的话,多注意休息就好了。”
    “都肿成发面了,说正常的就是他脑子不正常。”周寅坤才不管医生说什么,他心里着急,裤裆都瘪了回去:“明天把医生叫来,再给你瞧瞧。”
    “不用,真的不用”,夏夏见周寅坤眉心越蹙越紧,忙着解释:“这个,纱洛医生给我讲过的,是因为激素水平变化,再有,孩子在一天天的长大,子宫会压迫下腔静脉,影响到下肢血液循环,才导致的脚肿,没办法的。”
    到头来,罪魁祸首还是肚子里那个小的。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也没做到位。周夏夏怀孕眼看着就八个月了,他一走就是两个月,更别提什么照顾了,家都不着。
    沉默过后,周寅坤做了个决定:“兔,我这次先不走了,那边就让阿耀盯着。”
    自己在家分明没有问题,孕期的不适多休息就能缓解,夏夏不想成为任何人的负担,她拒绝道:“我可以照顾自己,你、你不需要——”
    话没讲完,周寅坤大手一把握上夏夏的脸颊,连嘴都捂上:“没得商量”,不等人回答,他又揉了把女孩的头发,“我去冲个澡。”
    *
    情欲燥的他难受,周寅坤冲了好久的冷水。从浴室出来时,周夏夏给他留了盏小夜灯,自己先睡了。
    周寅坤上床就把人往怀里一览,心里踏实睡意就来了,不知不觉他也跟着睡着了。
    他睡眠轻,能感觉到床的轻微颤动凹陷,身边的人一次一次的起身、下床、上床,再起身、下床又上床,周寅坤睁开眼,夏夏正挺着肚子费劲地坐起来,他问:“水喝多了?”
    闻声,夏夏转头,男人贴心的打开一侧的台灯,她看着周寅坤睡得头发有些凌乱的模样:“我最近夜里有点儿尿频,要不,我上我那屋去睡吧,不然,我这样上上下下的,会打扰到你的。”
    夏夏刚准备下床,周寅坤就扯住了她的胳膊:“跟我有什么可打扰的,想上厕所告诉我。”
    她一愣:“告诉你干什么?”。小便为什么要打报告,军事化管理也没这么严的。
    “你自己起来多费劲,好歹我也能推你一把。”
    “哦,不了”,夏夏认为没必要:“不用了,我可以。”
    周寅坤躺在床上,斜着脑袋,睨着那道倔强的身影“自己的事情自己做”,要强得很。
    夏夏去完厕所,回来躺下没多久,又开始翻来覆去地蛄蛹。周寅坤凑过来,脸埋在她散发着香气的后颈处,声音朦胧含糊不清地问:“又怎么了?”
    “孩子……一直在动。”夏夏的手轻抚上孕肚,叹了口气:“他好像都不睡觉的。”
    男人也伸手去摸了摸,感受了下。敢情她肚子里这位是打泰拳呢,左一下右一下的,小兔崽子就是欠摔打,周夏夏已经很不舒服了,晚上再休息不好,身体早晚得垮掉。周寅坤忍无可忍,再次打开台灯,果断起身,长腿一跨迈下了床。
    “你干什嘛?”,她看周寅坤走过去,打开柜子掏东西。
    周寅坤头都没回:“胎教。”
    “胎教?”
    男人裸着膀子,暖黄色的灯光下,肌肉紧实的背上是泛白的疤痕。而就在他转身那刻,夏夏瞧见他手中的物件,腾地坐起来,心里咯噔一下:“你拿枪做什么?!”
    周寅坤勾起一侧唇角,手中动作未停,咔哒一声,他按下弹匣释放按钮,弹匣从手枪中平稳滑出,子弹哗啦啦地掉落在覆了层薄茧的掌心。他攥在手里,走到床边坐下。
    他捻起手中一颗子弹,在夏夏的孕肚前晃了晃,好脾气地给肚子里那个小的讲:“这个,叫子弹”,接着子弹收回他又攥着枪筒,枪把朝向对面摆了摆,继续授教:“这个,叫biāngbiāng!你要是再跟里面踢来踢去,等你出生后,这个子弹就会放进biāngbiāng里,然后直接击毙你!”
    “你干什吗!”夏夏扒拉开他那些吓人的东西:“哪有你这么教孩子的!你会吓到他的。”
    周寅坤不以为意:“感觉怎么样,好点没?”
    出乎意料的是,如此荒唐的一搞,肚子里那个小的果然安静了,夏夏又等了几秒,真的不动了,她看向正一颗颗将子弹装回枪里的男人:“好像,真的不动了!?”
    周寅坤低声笑笑,装好的枪啪地往桌子上一丢:“吓晕了最好,省的跟肚子里扑棱个没完。”
    还没出生就这样吓唬孩子,以后还不得抬手就打抬腿就踹的,他这种教育孩子的方式,夏夏不喜欢,她低着脸,斜眼瞥了他好几眼。
    可说实在的,跟周寅坤滞气归滞气,心情也明显好了许多,一宿夏夏都没有再做噩梦,睡得很安稳。不知不觉中,她想起陈舒文说过的话,“每个人爱的方式是不一样的”。他们一次次的生气吵架再和好,爱不爱的……或许吧。而她能够确定的是,这的确是家该有的样子。
    *
    第二天,周夏夏上午没课,周寅坤非拉着她一起看电视,鉴于上一回运气不好,无意间看了个乔昂莎的新剧,小兔气哄哄跟他翻旧账的教训,他这次提议看个国外电视台。正巧,这里能接收到香港环球卫视,两人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一连好几集的港剧,完全足够消磨一上午的。
    夏夏看得津津有味,两集播完,结尾曲她还跟着哼歌。比起昨晚躲在房间里抹眼泪的小兔,现在高高兴兴犯蠢的模样,周寅坤瞧着满意,他心情不错的去吧台倒了杯酒,期间,还给阿耀打了个电话。
    两集电视剧结束后,中间插播了一则十来分钟的新闻。屏幕下方,大大的标题格外刺眼——“香港警务处处长段凯涉嫌杀人案再生波澜,声称手握东南亚大毒枭致命罪证欲翻供”。
    电视里新闻播报员的声音传来:【以下是关于香港警务处处长段凯涉嫌杀人案的最新进展。
    据了解,段凯此前因涉嫌一宗谋杀案而被捕入狱。然而,近日他的辩护团队向法庭提出翻供申请,声称段凯手中握有关键证据,这些证据,能够揭露东南亚贩毒头目周寅坤的致命犯罪行为。
    据悉,这些证据可能包含周寅坤的跨国制毒实验室、香港运输网络以及与多起未破案件相关联的线索。
    这一消息引发了社会广泛关注。周寅坤是香港警方两年来一直在追捕的毒枭,他涉嫌涉及多起重大毒品交易和暴力犯罪,已经严重影响到香港的治安环境,给社会带来了巨大隐患,如果段凯手中的证据属实,这无疑将是一起重大的案件突破——】
    新闻没播完,电视被突然关掉,眼前屏幕一黑,夏夏回过神,周寅坤在她旁边坐下,悠闲地喝了口酒,“怕了?”
    夏夏惨白着脸,看了眼他又收回视线,冷言道:“那是你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桌上的黑色手机毫无征兆地响起,夏夏心脏颇然紧了下,她看过去,男人不急不赶地拿起来摁下接听键:“说。”
    电话那头,林城声音沉稳,紧急汇报:“坤哥,段凯要翻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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