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若薇克制着心中的愤怒，直勾勾盯着对面沙发上斜着身子坐姿散漫的女儿。
    女孩嘴里嚼着口香糖，心不在焉地划着手机。
    大概是没什么好看的，女孩随便看了会儿，就把手机一锁，扯着上面挂的娃娃挂件，把手机丢进了身旁的帆布包。
    “没什么事那我回学校了。”
    凌曦挺起身子，从茶几上抽了张纸巾，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出来包上，随手丢进垃圾桶，不等母亲回答，抓起旁边的包就朝门口走。
    房门哐当一声关上，房间里彻底静了下来。
    凌若薇的目光仍盯在刚刚女儿坐着的地方。
    桌上数显的电子钟跳动了几下，凌若薇突然猛吐出一口气，那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噎住了喉咙，又被一下子吐了出来，也像是溺水后已经濒死的人刚被救回来一样，她短促地猛喘，猛吸，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
    很快这种声音里开始夹杂哭腔，凌若薇用手肘撑着膝盖，双手紧紧抱住脸，用悲痛裹住了她自己。
    她想着昨日在她面前泣不成声然后留下辞职信的池霄，又想到刚刚坐在她对面神态慵懒、面无所谓的女儿凌曦，怎么也无法想象性爱会在这两个人之间发生。
    昨天晚上她失眠了大半宿，因为只要闭上眼她就会想到女儿和自己年轻的爱人不断翻滚交合。
    那些猜测的场景变着花样出现在她的意识中，一刻都不停歇，让她被无尽的痛苦包围，折磨。
    同为omega，凌若薇十分清楚，像女儿这样年轻貌美、长相纯净的omega女孩，想要勾引一个alpha该有多么容易。
    可是世界上那么多alpha，为什么自己的女儿凌曦偏偏会选中池霄？
    难道，就因为池霄是自己喜欢的人？
    凌若薇的指缝中渗出了泪。
    池霄于她而言，既是女友，也是她工作的左膀右臂。
    凌若薇十年来的积累都在欧洲，如今被调回国内，直接任命她为中华区副总裁，她在这里没有任何根基。
    她和池霄的恋人关系不但让失去感情多年的她重新找回了恋爱的感觉，池霄的工作能力也给了她极大的帮助。
    面对池霄的辞职申请，凌若薇一开始是拒绝的，可如果她坚持把池霄留在身边，那对池霄又实在太过残忍。
    最终凌若薇思虑再三，不得不让池霄离开H市，到B市的南区任职。
    女儿凌曦刚刚坐过的位置仍微微陷着，凌若薇用纸巾掩住口鼻，无奈地闭上眼，朝后仰靠在沙发上。
    此时她的脑海里反复轮转着两个画面：
    一个是不断变化的性爱场景，那里面是自己的恋人和女儿，她们赤身裸体，香汗淋漓，娇喘吁吁。
    而一转头，她又会看到女儿曲着腿抱着膝盖，坐在沙发上，嘴里一鼓一鼓嚼着口香糖，对两个人刚刚身体的纠缠毫不在意。
    女儿的表情越淡漠，越展示着女孩的傲慢，也是一种得逞的得意感。
    是的，她的女儿在向她宣战，是她的原因让她失去了池霄。
    手里的纸巾早就被泪水浸透，可心里的痛苦却没有半点减少。
    凌若薇狠狠地咬紧牙，她猛地睁开眼，拿起面前茶几上的一瓶矿泉水，把整瓶的水倒在自己的头上脸上。
    漂亮的发型顿时变成了落水的鸡毛，让一向睿智干练的凌若薇变得更加落魄凄惨。
    水乱七八糟地顺着她的脸和脖子往下流，套裙湿花了，脸上的妆容也抹得面目全非。
    —
    口香糖啪的一声吹破了，凌曦舔了舔，把那块小胶皮再次嚼进嘴里。
    她斜挎着帆布包，两手插着兜，穿过繁华的闹市区，漫无目的地走着。
    此时的凌曦心情畅快极了，每当想到刚刚母亲那无奈的表情，她就得意到不行，这简直是比做爱，比高潮更让身心舒爽的事。
    街边的商铺放着杂乱的歌曲，带着口音的跳楼大减价从喇叭里滋滋啦啦地传出来，反反复复地扰着路人的耳朵。
    可今天的凌曦却觉得一切都是无比美妙。
    她再也不是当初那个被抛弃后只能无措等待，最后慢慢绝望的八岁小女孩了，现在，她有了能够向母亲反击的方式和能力。
    而且当她看到她的母亲因为这场可笑的性爱而震惊，痛苦地说不出一句话时，凌曦的心里瞬间体会到了胜利。
    她知道她让母亲凌若薇的心疼了，她终于狠狠地伤害了母亲。
    车笛声响起，凌曦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恰好目睹了街边亲吻的两个女生。
    女孩的嘴角微微一弯，又笑了。
    这荒唐的性爱或许会让她的母亲失去恋人，可是假如她的母亲能够原谅池霄，她们并没有因为凌曦而分开，那凌曦反而会觉得更好玩。
    她相信，只要她们三个人在一起出现，她一定会让母亲像吃了苍蝇一样恶心。
    亲人之间的伤害往往比爱来的更加容易，而且更狠，更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