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仙门三代弟子的确比二代弟子要差一些，掌教感叹的也不是天赋之类的，他说的是心性，是判断，是一个人对事物的看法，一个修士想要走得长久，这些东西都必备的，人云亦云的人注定成不了强者。
    “这话有失偏颇。在我看来，驱仙门三代弟子并不差，许多人缺少的只是历练，还有因材施教，没有人天生就是强者，也没有人天生便能明察秋毫，后天的学习经验比先天更重要，他们还年轻，还有足够的时间可以变得更强大，您此时这么说实在太武断了，我不信您和师尊年轻时就像如今这样沉稳。”
    这话倒是出乎了掌教的意料。
    他微挑眉：“你在宗门曾经被多次误会，也蒙受了不少冤屈，说是千夫所指也不过分，那些人误解斥骂你，你就不觉得气恼？”
    “这世上误解我的人那么多，每个都要计较，那我岂不是什么都不用做了，每天光生气就够了，况且都是同门，说两句也不算什么，如今不也没几个人骂我了？”
    她说得很坦然，显然是实话。
    掌教侧头看了她一会儿，就在乔颜觉得他被自己的胸襟感动到了的时候，突然听见他开口道：“乔颜，你有没有兴趣当掌教？”
    “咳咳咳……”
    乔颜猝不及防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她睁大眼睛，看向师伯，有些不敢置信：“您要传位给我？这不太好吧？华师兄他们会有意见的……”
    “哼，你小子只怕心里嘴都要咧到天边去了，还摆出这么一副扭捏姿态给谁看？”
    掌教语气鄙夷，一眼看出她的想法。
    乔颜便压了压嘴边的笑，摸摸头发，掩盖道：“那个、这不是您突然说起这件事，我有点惊讶。”
    顿了顿，她又紧盯掌教：“您真想传位给我？可我才驭灵境界，这境界够当掌教吗？不过等我服用了那颗灵药，应该能到入道中期，勉强也有长老的修为了，倒也不是不能……”
    “停！”
    掌教脸色微青，直接打住了她的幻想。
    “本座正值壮年，若是能突破无暇，再活个千年也不成问题，你想接我的位，再等个几百年再说。”
    乔颜本还有些兴奋的面色顿时一怔，旋即变得兴致缺缺起来：“这样啊，那我没什么想法，您又不是没有嫡传弟子，我继任您的位置，只怕他们会不高兴。”
    一般来说掌教之位只会在主系脉中挑选，比如掌教和仙羽道君的师尊就是上一代掌教，而掌教就是上代掌教的嫡传。
    修为并不是衡量掌教的唯一条件，比如仙羽道君就不适合当掌教，更适合成为宗门的定鼎人物。
    而且成为掌教意味着修炼时间会减少，掌教当年也是天赋出众的天骄，若是潜心修炼，说不定此刻更进一步了。
    “本座是师尊，他们是弟子，他们的一切都是宗门和本座给予，本座不欠他们的，他们却需要回报宗门，若是连这点都想不清楚，也不配成为本座的弟子。”
    掌教的声音有些淡，“至于你，你是仙羽的嫡传，也可以算作主脉的嫡传，容人之量是一宗掌教必备的条件。你小子修为不低，算得上三代弟子的第一梯队，也能吃苦，也为宗门牺牲过，而且还能辖制宗门内的第一强者，如果你自己也有这意愿，等渡过这一劫，本座便把你当继承人培养。前面说的这些只是基础，身为一宗之尊，还有许多东西要学。”
    如果刚刚那个问题乔颜不是那样回答，又或者她回答的态度有一丝勉强，掌教都不会起这种心思。
    但她的回答非常好，好到让掌教都觉得佩服，换做他年轻时候，未必能有这么豁达，毕竟年轻气盛人易轻狂。
    和那些什么淡泊名利视权力为粪土的雅士名士不同，乔颜……其实还挺喜欢指挥人的感觉。
    若真能混一个仙门掌教当当好像也不错。
    只不过她没想到之前随便说说的话这么快就要实现了，这样一来，她好像真入了掌教门下，一下子就成了掌教的继承人，也不知道师尊会不会有意见。
    轻咳了两声压住唇角的笑意，乔颜正色：“这些以后再说，还是先渡过眼前这件事。”
    “本座也只是跟你提一句罢了，自然是以后再说。”
    掌教点点头，“你今天也见过几位先祖了，虽然夏侯桀发下了誓言，想来会全力以赴，但未曾交手之前谁也无法断定最后的结果，如果到时候出了意外，灵婆婆会带着一批弟子离开，你也跟着走吧。”
    这是最坏的结果，而他身为掌教必须要设想万全。
    乔颜脚步一顿，难得严肃：“不会有意外，我向您保证，驱仙门的弟子绝不会远遁天涯。”
    言罢她立刻在脑海里问系统：“你们系统有没有那种终生卖身的契约？”
    系统：“？”
    “我卖身给你们系统能不能预支我几百年工资？”
    “？？”
    系统差点没控制住说了脏话，“宿主，你疯了吧？”
    它第一次听说还有人想主动卖身给系统的。
    “你问问嘛，问问又没什么，万一有这种规则呢？我和你绑定也就这个任务，任务完成之后我不就自由了吗？我可以跟你们再签一个合约，以后都给你们打工，像我这种人才卖身给你们，你们绝对不亏。”
    “你先走完这个任务再说。”
    “哦？”乔颜眸光微亮：“你们真的有这种规则啊？系统，统哥，给小弟行个方便，没有几百年，预支几十年也行啊，至少得有个几万积分吧？”
    系统敢干脆切断了和她的交流，它一个字都不想多说了。
    乔颜可惜地‘啧啧’了两声，心里却更多了几分计划。
    回到升仙阁，乔颜没去见师尊，只在阁里打了个转又出了门找夏侯桀。
    因着夏侯桀有无暇修为，他的居所离升仙阁不远，乔颜见到他的时候，他正在院子里盘膝打坐，身上的气息有了很大的改变，更强大了。
    乔颜眸光微动，见他睁开眼睛，忙迎了上去，“陛下，你恢复修为了？”
    夏侯桀慢条斯理扫过她，面上浮起一丝淡笑：“勉强恢复到中期，小子，你别以为和朕交易是你驱仙门亏了，只要朕道基不毁，恢复到巅峰是迟早的事，有一位半步创界的强者庇佑，你们还有什么话可说？就算你师尊也未必能晋升到半步创界。”
    他的话不算错，因为这个时代确实没有人达到这个境界，连无暇高期都基本没有。
    乔颜却没有一丝波动，只附和道：“是是是，这么说您战那青玉宗老祖是轻而易举了？”
    夏侯桀面上淡笑微顿，旋即稍稍沉吟：“朕虽强于一般修者，但也要看那青玉宗老祖晋级高期到了什么程度，巅峰修者交战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不过保你驱仙门无虞。”
    他还算没忽悠乔颜。
    乔颜从顺如流点点头：“好的，您尽力就好。”
    若是他实在赢不了也无妨，她还有后续计划，只要他肯拼命就行，夏侯桀就是个‘工具人’罢了。
    瞄了眼陛下矜贵的面孔，乔颜瞬间想好了八十个套路。
    一切安排无虞之后，驱仙门中因之前那事起的喧哗也逐渐平静下来，所有人都开始静待交战那日的到来，只是和普通弟子们万分期待的心情不同，乔颜等人都知道这一日注定不会平静。
    败者将失去一切，而这场胜负将决定两个仙门的未来。
    作者有话说：
    掌教：我看你骨骼清奇，有点适合继……
    乔颜：好的，师尊，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亲亲嫡传了。
    仙羽道君【入魔期】：（看上去很冷静）
    掌教：？！
    #话乱说会出事的知不知道#
    第121章 战
    ◎陛下的威严。◎
    到了约定那日, 整个仙灵界暗潮涌动，虽表面风平浪静，内里却难以平静。
    乔颜甚至从掌教哪儿得知, 仙灵界的仙门如今基本上分成了三派，一派例如观天门, 毫不犹豫站在驱仙门这一边, 对青玉宗残害人命痛斥不已，一派为中立，并不想参与他们之间的争斗，或想坐收渔翁，还有一派对青玉宗的态度有些暧昧。
    这些都是掌教这几日出门得来的结论, 显然乔颜之前的猜测成真了, 确实有宗门私下里和青玉宗狼狈为奸。
    而那些中立门派更多则是忌惮。
    好在愿意站在驱仙门这边的宗门更多, 只是许多宗门明面上依然态度模糊，想先看看驱仙门与青玉宗的战斗，若是驱仙门能做到不输, 或是只略输一筹，他们愿意出手，毕竟仙门正道还是不愿邪道之人主宰这方世界的。
    乔颜对此也能理解，如她和掌教为驱仙门想的这些, 那些宗门自然也要为自己的宗门考虑。
    不过压力就再一次来到了‘陛下’身上。
    一向有些漫不经心的夏侯‘陛下’这些时日难得认真, 修为恢复到无暇中期之后, 他便一直在闭关, 乔颜也就之前见了他一面, 之后便没有再见过, 直到这天早晨才见到面带微笑的陛下从房中走出。
    另外师尊这些时日好像也在闭关, 升仙阁被阵法笼罩, 乔颜都进不去。
    一直到其他人汇聚在一起，乘坐飞舟朝那约定之地而去，师尊也没有下楼。
    乔颜本来还想和他说些什么，见此只好作罢。
    巨大飞舟上，身边云海翻涌，仿佛被风划开。这次赴约，驱仙门许多高层还有一些精英弟子都在，几乎倾巢而出，只是气氛多少有些沉默，没什么人有兴致谈话。
    掌教和夏侯‘陛下’站在甲板上，负手而立，静静看着飞舟外涌动的云雾。
    乔颜也学着他们的模样，在其他人诧异的目光中同样负手而立站在甲板上，只是气势明显矮了一截。
    但她自己没有丝毫感觉，甚至学着仙羽道君的语气，看着云海淡声问道：“闭关几日，可有把握？”
    夏侯桀扫过她的面孔，直接和掌教说：“这些时日，朕看门中气势似乎平了许多？”
    之前几乎大半个宗门都沸反盈天，但他今日一出关，这种感觉就少了许多。
    掌教面上笑容和善，微拱手：“这些小事，不敢劳动陛下操心。”
    “不错。”
    夏侯桀先前对于掌教没什么在乎，毕竟修为相差太大，但此刻驱仙门成了他的道统之地，他反而多出几分欣赏。
    “人人都说你那师弟天纵之才，以朕来看，你也不差，你自可放心，朕虽凉薄，但从不亏待自己人。”
    “谢陛下。”
    掌教依然笑着拱手。
    倒是乔颜见他们不理会自己，暗自腹诽了两句，终于恢复了她自己的气质。
    她眼中的赤色前几日已经散去了，现在是个正常人。
    乔颜微皱眉头道：“说真的，陛下，你真的有把握？”
    “这问题你这些时日问了朕起码数十遍。”夏侯桀淡声道：“要不你自己上？”
    “我这不是紧张嘛。”
    乔颜讪讪一笑。
    她确实有些紧张。
    虽然心中已有沟壑，纵然谋划了千万遍，那到底是一位难以抗衡的强者，这决定的可不是她一人的性命，而是驱仙门千千万万的弟子的未来。
    见他不想回答，乔颜也不问了，她深吸了口气，走下甲板，寻了个地方坐下，回望来时的路，只觉得这条路深邃漫长，一时之间有种心头和眼前重叠的感觉。
    “我从前竟没觉得师弟是个这么重情重义之人。”
    耳边传来温和的声音，乔颜循声望去，便看到大师兄带着笑容的面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