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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经过前几个月的雷霆整顿后,楚岳峙与司渊渟商量着,在明年一月前都放慢步伐,直到明年一月过后再拟定新的规条法令,正式踏出新政的第一步。
养心殿里已经烧起了炭火,入夜后王忠进殿添了几次烛火,楚岳峙坐在御案前批奏折,御案上的奏折没有之前堆的那么多,还有一部分堆在养心殿里新置的另一张书案上,那是司渊渟的座位。平日里楚岳峙接见其他大臣都会在养心殿的正厅,若是与重用的大臣议事,如傅行云、夏志轶、吴永廉及赵宾等,则会在前殿左侧的隔间里。
寻常司渊渟都不会在楚岳峙接见其他大臣时出现在正厅里,而是会暂时到养心殿右侧的暖阁里歇息或办公。若是让某些朝臣知道,其实现在部分奏折依旧是经司渊渟之手批红,真不知心中作何感想。
乾清宫经过数月整修好已经将大部分被烧毁的地方重新修建好,只是楚岳峙打从心底不喜欢乾清宫,一直都与司渊渟住在撷芳殿里,偶尔也会一同在养心殿的暖阁里歇息。
镇国侯府已经修建好,司渊渟白日里也会出宫回去府上,他如今身份不一样,少不了会有其他朝臣到镇国侯府走动,于是他也不会一直待在宫里,但不论他在镇国侯府与其他朝臣交流到多晚,把人送走后他都一定会赶回宫里。
宫门是每日夜里到了时辰便要下钥,但守门的侍卫都有一个默认的共识,内阁首辅司大人有陛下亲赐的令牌,无论何时,司大人要回宫都须赶紧为他打开宫门。
司渊渟回宫的时候,楚岳峙刚批完一部分新递上来的奏折,他在御案前一坐就是两个时辰,身子都坐僵了,整个颈背都硬成铁板,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酸痛的肩颈,而后正要端起手边的茶喝两口,王忠已经端着新泡的热茶上前来,嘴里惶恐地说道:“陛下,这茶都凉了不能喝呀,奴婢刚给您泡了新的,您把那凉掉的冷茶给奴婢吧。”
其实楚岳峙对于茶是冷是热根本无所谓,但这宫里的规矩多得很,再加上他身体畏寒需保养,若是让司渊渟知道他喝冷茶,怕是王忠也免不了要被怪责了。
把手里的那杯冷茶放到托盘上,楚岳峙拿起那杯温度正合适入口的热茶,用茶盖撇一下茶面上的茶叶,便仰首将茶喝完了。
他依旧保持着许多行军打仗时遗留下来的习惯,也没有那么多骄矜的毛病。虽说也开始慢慢习惯身为帝王身边总有许多宫人围着打转,但依旧不喜欢前呼后拥的排场。他如今贴身服侍的只有王忠,御前服侍的几个小太监也都是王忠手底下的。司礼监没了参政权,不少太监一下子觉得自己没了出路,就开始偷偷把劲往其他地方使,楚岳峙知道后便下令让王忠好好整顿一下司礼监,那些心术不正都给赶出宫去,如此也给其他十一监做个警醒。
太监入宫,除了罪臣以外,大多数都是小时候因家中穷苦养不起,想着把孩子送进宫中至少还能有口温饱饭吃,把孩子卖入宫里也能得到一笔小钱或能解燃眉之急,且孩子入了宫当差,虽是挨了一刀以后于子嗣上无望,但好歹每月也是有俸禄的,也能稍稍接济一下家里。
不过这都是穷苦百姓过于天真的想法,事实上每年被送入宫当太监的孩子数以百计,然而真正能在宫中活下来长大成人的,恐怕也只有三分之一左右。而这些自小便入宫的太监们,除了服侍主子也没有其他技能,在没到年龄之前若非被恩赦出宫,而是因犯了错被赶出宫,往往也都下场凄凉,难以寻到其他出路。
因此在王忠领旨将司礼监那些歪心邪意的太监都按规矩杖责继而赶出宫后,其余十一监的太监们都安分了不少,毕竟在宫中也熬了多年,好容易才熬成人也能在宫里有个栖身之所,实在没必要因为一时之利而自绝后路乃至被赶出宫,甚至是因此而丢了性命。
说到底,太监大部分也都是可怜人,楚岳峙之所以下旨整顿,主要目的也是为了给宫中立规。
楚岳峙把喝完的茶杯放下,又翻看了一下尚未批阅的奏折,除了京城之外,十三省各地递上来的奏折也不少,事情可以说是多如牛毛,只是再多的事也总有轻重缓急之分,是以他一向都是先把较为重要的奏折处理完,才会去处理剩余那些不算太急的奏报。
楚岳峙有些疲乏地叹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虽点了灯仍旧黑沉且吹着冷风的殿外,问道:“什么时辰了?”
“回陛下的话,戌时末了,想来司大人也该回宫了。”王忠跟着楚岳峙也有一段时间了,自然也能听懂楚岳峙表面问题下真正所问之事为何。
楚岳峙闻言“嗯”了声,捏了一下有些发酸的太阳穴,楚岳峙总觉得殿里有些太暗,于是又吩咐道:“王忠,你去再给朕点几盏蜡烛,这殿里太暗了,朕看折子看得眼疼。”
“陛下,您已经忙了两个时辰了,要不先歇息一下吧?”王忠在御前伺候过楚岳磊,时常都会忍不住在心中偷偷感叹,俗话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此话是当真不假,楚岳峙勤政的程度堪比高祖、太宗乃至高宗,比那楚岳磊不知道要好多少倍,若当年没让楚岳磊先登帝位,想必这大蘅国早就迎来新景象了。
“等司九回来再歇也不迟。”楚岳峙到底不喜欢拖延政事,总是希望将递上来的奏折尽快批完发回去。
殿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在殿外守候的太监随之通报,王忠面上一喜,急忙向楚岳峙说道:“陛下,司大人回来了!”总算是回来了,这下楚岳峙再没其他借口不歇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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