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页
即便遗诏已然宣读,但依照礼法,楚岳峙必须经过登基大典才能真正成为大蘅国的皇帝。
登基大典的日子很快便定下,就在楚岳磊丧期结束的前两天。
礼部各部紧锣密鼓的做准备,司设监需在奉天门设御座,钦天监设定时鼓,尚宝司设宝案。
这是楚岳峙第二次参加登基大典,七年半前,他作为臣子参加了楚岳磊的登基大典,而今,却是他将楚岳磊取而代之了。
登基大典的前夜,楚岳峙依旧与司渊渟一同宿在撷芳殿,只是他一夜都未能入眠,司渊渟便也陪他熬了一夜。
楚岳峙说不清自己心中是何感觉,只觉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他安静地偎依在司渊渟怀中,心中太乱就连脑中思绪也是乱的,想到从前的很多事最后不知怎的又想到前几个月时他三十二岁的生辰已过,之后再过不久便是司渊渟三十六岁的生辰,他还记着自己答应了要给司渊渟跳生辰舞,到时还得让人去捉萤火虫才行。
司渊渟大抵是知道他心里乱,也知道他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也不想说,于是一整夜都只静静抱着他,与他耳鬓厮磨却什么话都没有说。
天亮的时候楚岳峙起身更衣,司渊渟便也起身为他穿上了登基大典开始时要穿的第一套礼服。
司渊渟为自己整理衣襟的时候,沉默了一个长夜的楚岳峙才终于开口,声线微哑地说道:“我好希望,你能陪我一起完成登基大典。”
仔细地替楚岳峙整装,司渊渟将他还未束起垂落在脸侧的几缕墨发拨到耳后,说道:“在太和殿还需要司礼太监宣读诏书,你若想让我陪你,一会我去换回那斗牛服,可为你将诏书念了。”
“你知道我并不是这个意思。”楚岳峙抬手抚过司渊渟身上的白袍,抬眼对他说道:“楚七是想与司九比肩而立。那斗牛服好不容易才为你脱下,怎能再让你穿回去?也罢,你就这样参加登基大典吧,之前所有人都以为我与你不和,如今万事皆定,我实在不想演了,就让他们知道,朕重视司渊渟。”
替楚岳峙收好束腰玉革带,司渊渟道:“我贸然出现在登基大典上,总是不妥,也尚未有合适的身份,还是在这撷芳殿里等你回来吧。”
楚岳峙眉心微蹙,一手握住司渊渟胸前的白玉观音,将他拉向自己,道:“你的身份就是朕的夫君,如今让你在撷芳殿将养也只是一时的,朕可不会让你就这般长久的歇下去浪费一身才干。你如今无权,司家一案尚在翻查一时也未能出结果,你想谨慎些可以理解,但你别忘了你有朕,朕在为你撑腰,你什么都不用怕也不必顾忌!”
将白玉观音从楚岳峙掌心抽出收入护领中,司渊渟揉了揉楚岳峙温软的耳垂,道:“你这样霸道,倒是越发有帝王的样子了。”他是知道的,楚岳峙这些天与群臣议事,很多事都是反反复复地议,往往议着议着便成了大臣互相拉扯不下,最后也没能议出个结果来,楚岳峙从前统领皇军却更多是他说一不二军令如山,与军师参谋战事推演也不会有那么低效无用的争执,这一连数日都在忍受群臣再加上各种繁琐的礼节,楚岳峙难免心中窝火憋气却无处发泄,每日回来撷芳殿也都是累得什么话也不想说地将自己收起来偎入他怀中。
楚岳峙才刚刚继位,自然要花上一段时间才能适应,只不过他到底与那楚岳磊和老皇帝都不一样,即便再上火也是自己忍着,生是把自己憋得口中都生了溃疡。宫人们本是诚惶诚恐地服侍着生怕一不小心就要掉脑袋,结果却发现这位新帝只是时常冷着脸偶尔眼神吓人,可实际上快一个月了连一个宫人都未罚过。
“你想我去,我随你一同去便是了,与群臣站在一起仰望你,也是一样的。”眼见时辰快到,司渊渟不再多言与楚岳峙牵手出殿。
登基大典开始之时,夏志轶率礼部众官员分别前往天坛、先农坛以及太庙告知天地宗社。时辰一至,钟鼓鸣起,洪亮的钟鼓鸣声响彻整个皇城,早已在准备好的楚岳峙身穿金黄色衮服前往奉天门,在奉天门进行祷告祭天。
文武百官身着朝服,在洪胪寺官员的引导下,经过金水桥进入皇城,早已等候多时。
在楚岳峙登上奉天门时,百官进入午门广场,且以文臣在东而武臣在西的规制分别列于御道两侧。
而司渊渟,在百官到来之前已然站在午门广场的最前方,百官见到他的时候皆是一怔却也未有在面上表现太多,但见他身上已不再穿着斗牛服,只一身素净至极的白袍,分明突兀不合礼法,可他却坦然处之,仿佛他此刻如此装扮在此是最正常不过之事。
没有人敢对此有异议,司渊渟能在他们之前就站在此处,便说明那是楚岳峙准允的,既然皇帝都已准了,他们这些朝廷命官也就没有必要在这登基大典上自找麻烦。
司渊渟在楚岳峙登上奉天门后便跪下,百官也随之下跪。
看着楚岳峙高高在上的身姿,众臣臣服,他们看得清楚楚岳峙登上奉天门时的步伐有多沉稳坚定,那是上一任皇帝登基时不曾有的震慑人心的霸气,他们知道,大蘅国会迎来全新的改变。
祷告进行许久,等楚岳峙与夏志轶等礼部官员完成繁复的祭天仪式之后,才终于走下奉天门前往太和殿。
当日宫变时遭到血洗的太和殿内外早已被清理得焕然一新,无论殿内还是殿外的月台与丹陛都没有留下半点宫变的痕迹,大臣们依照官阶高低鱼贯进入太和殿,司渊渟仍是走在了最前方,与端坐在龙座上的楚岳峙四目相交时,司渊渟嘴角似有若无地勾起,稍纵即逝的笑便被楚岳峙看在了眼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