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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擦了擦额上的汗水,正要朝殿中走去,香雾缭绕中,赫然传来一个她近些时日颇有些熟悉的声音。
——“不行!你求什么姻缘签?还那么小!”
顾昔转头看去,解签的小摊前,一个黑须长者正冲着一个姑娘吹胡子瞪眼。
这不是叶之洵请来给她调理身体的马大夫么?顾昔觉得既然见着了熟人,还是应该上去打个招呼的。
然而她刚走了几步,便倏然一顿。
“我都十九了哪里还小?你是不是想要我一辈子嫁不出去最好啊!”叉着腰的少女不甘示弱。
司马如不悦地哼了一声,一撇头,整个人霎时僵了一下,待反应过来后赶紧在背后打着手势示意某人快走。
但当司马莺莺觉得莫名其妙不仅没走反而凑上来准备追问他干嘛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再躲了。
“唉呀妈呀!”她蓦然看见此刻正站在不远处咬着牙怒瞪着自己的顾昔,吓得跳到了司马如身后,默念:“她没看见我,她不认识我,她没看见我,她不认识我……”
一边猫着腰想要悄悄溜走。
但下一刻,一片淡青色的衣袂便挡在她面前。
司马莺莺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顶。原本被叶之洵发现了这件事她就很倒霉,但幸运的是叶之洵并没有杀她,而是让她不要再去许都,她也照做了。可是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今天来光华寺给自己祈愿祛霉气顺便求个签竟然也能遇上眼前这个明明应该在南侯府享富贵的人啊!
“夫人饶命……”她只能跪下,可怜巴巴地望着顾昔。
但顾昔听见她说这句话,眸中沉冷的怒火更盛。沉默了片刻,说道:“跟我来。”
司马如赶紧跟上去陪着自家女儿磨磨蹭蹭地到了一处无人的清静地。
“那个人是谁?”再多的愤恨与痛苦,千言万语,到了最终,顾昔却只问了这一句。
但司马莺莺父女两却谁也没有说话。
“你们是不是以为抓住我的把柄便能得到南侯府的庇佑?”顾昔冷笑,“想都别想。我今日就可以杀了你们。”
司马莺莺忽然一闭眼,心一横,跪了下来。
“夫人恨我便是,但请放过我父亲。莺莺愿以死谢罪!”
“你以为我会相信这件事他毫不知情?!”顾昔怒吼,“你当然应该以死谢罪!”
“夫人!”同样跪在地上的司马如忽然张开双臂挡在了自己女儿面前,“诚如夫人所言此事并非小女一人罪责,但不论如何也可皆归我这个做父亲的身上,请夫人杀我放她!”
“你们无需在我面前演这场父女情深的戏,我要的是答案!”顾昔压抑着呼吸,冷冷看向司马莺莺,“告诉我那个人是谁,在哪儿。我便饶你父亲一命。”
司马莺莺再度闭口不言。
顾昔冷眼看着,嘲道:“你们既然对他这样忠心,那就只好一同为他去死了。”也好,她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杀了他们,将那个人永远埋葬在过去,她永远不知道他是谁,便可以忘记他的存在。
佛门清静地,顾昔不曾身带武器,更不想因为这样不堪的人在佛前溅血破坏了她为晏沧云求得的福气,于是决定带司马如父女回侯府再行处置。
但她还没来得及开口,谁知这时忽然窜出来一个妇人,惊恐之余大喊:“不要不要!”又冲过来狠狠锤了一拳司马如,“你们傻啊,人家已经是夫妻了,什么事不能关起门来解决,你带着女儿逞什么能?!”
“你住口!”一向在自己老婆面前没什么脾气的司马如突然喝到。
司马夫人被吼得一怔。
顾昔定了定神,觉得脑中一阵抽疼,她看着司马如父女,有些恍惚:“她说什么?”
但没人再回应她。
她沉默了半晌,忽然朝着山下跑去。
***
南侯府的门房眼见着顾昔脸色苍白跌跌撞撞地跑回来,随后又见着一男两女连带长柔夫人的侍女柠儿也气喘吁吁地跑了进来,直觉是出了什么要紧事。
而此时的叶之洵正在书庐里看着属下刚刚送来的国君密令。
顾昔跑进来时,他一抬眸,下意识把信纸随手塞进了案上一本书里。
“怎么了?”她的样子有些不对劲,叶之洵走过来,刚要抬手帮她拨开额前的发丝,却被她蓦地避过,他的手停在了她额前两寸之处。
然后,司马如几人也跑了进来。
“侯爷……”司马如欲言又止。
他霎时有了预感。
“出去,”他淡声对司马如几人道,“带上门。”
室内转眼便只剩下了他和顾昔两人,沉静的气氛让两人良久无言。
“是不是你?”顾昔的气息仍有些不平稳,她想起河灯祭那一晚,那个叶之洵态度大变的晚上,眼眶微微发红,“你早就认出我了,是不是?”
“不是。”叶之洵伸手想拉她,却再次被她避开,他看了一眼自己未曾触到他的手,默了默,说道:“我从不知道你长什么模样,也不愿知道。之后的一切,都是意外。”
“意外?”顾昔恨恨盯着他,“在你看来毁了一个无辜女子的清白只是意外?我因为你而离乡背井,有家无颜归,怀孕流产,几乎死在谁都不知道的地方,不过是意外?”却又不禁笑着看他,“叶之洵,你是不是看着我觉得像是在看猴戏?我小心翼翼怕被你发现自己并非完璧之身,你那时那样嫌弃我,后来又怎肯突然对我极尽温柔。原来如此,我现在才知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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