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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时惊坐起身,下一瞬才蓦地回过神,把急着唤人的话噎在了喉咙里,自顾自地笑出来。
怕什么呢?他们搬出来住了,晨起她不必再去向胡大娘子问安,睡个懒觉也不是什么大事。
她于是又安然地躺了回去,躺到八点才悠哉哉地起来,梳洗之后先用了早膳,然后慢条斯理地打理宅子里的事。
之后几日,她都是这样过的。这对她而言实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因为上辈子她一直把自己绷得很紧,哪怕后来自己当了府里说一不二的大娘子,她也每天都起得很早,一门心思想显得勤勉贤惠,不肯有一日的懈怠。
但现下她只觉得,睡懒觉真的很痛快。
而后一晃眼的工夫就又到了裴砚歇假的时候。东宫侍中歇假的规矩和定国公府学塾恰好一致,都是每一旬里歇两天。
是以在头一晚的睡前,楚沁就和裴砚商量好了,第二天要出去走走。可具体什么时候出门却没说死,因为她明明白白地跟裴砚说了:我近来爱睡懒觉。
裴砚对她这个新添的小爱好没说什么,只是想到反正她要睡懒觉,夜里就多来了一场。
翌日楚沁睡到了临近八点,醒来时隐隐听见院子里有动静,好像是什么东西在刨土的声响,她皱了皱眉,唤来清秋询问:院子里忙什么呢?
清秋摒笑:奴婢先服侍娘子梳洗,娘子一回儿自己去瞧瞧吧。
楚沁一听她这么卖关子,就知道大概是裴砚在搞什么,便也不再多问,依言先起了身,梳洗妥当之后走出去一瞧,就看见裴砚在院墙下扶着铲子抹汗的模样。
而在他的面前,多了一个约莫半丈长的木架,木架有一人多高,楚沁一下子就想起了他先前提过的葡萄架。
裴砚?她讶异地唤了声,他转过脸,满面笑意里含着几许邀功的意味:怎么样,不错吧?
楚沁抿唇,走过去扶了扶那架子,发现他弄得还挺结实。裴砚张望着架子续言:一会儿在旁边再搭一个,等开春就让人把葡萄栽上。
楚沁心情有些复杂,她没想到他会这样亲自动手。侧首看了看他,又道:桃树和枣树呢?你不会也要亲手栽吧。
亲手栽才有意思。裴砚漫不经心地啧了声嘴,我都想好了,你看啊他边说边走开几步,走到离葡萄架几尺远的地方,比划道,这边栽几株枣树正好,对面那个位置可以找人建个竹廊,种点紫藤,夏日里紫藤若长得好就遮天蔽日,你便可在竹廊下纳凉,顺便摘枣子吃。
楚沁迟疑了一下,还是小声道,夏日里没什么枣。
京中常见的枣是冬枣,顾名思义,是冬天才结果的。就算不栽冬枣,大多数枣子也都是深秋成熟,夏日里吃不上。
哦对哦。裴砚局促地笑了下,那就吃葡萄。
嗯,葡萄夏天有。
楚沁认真的点了点头。
裴砚又说:桃树我给你栽在后院。他边说边折回她面前,拉着她的手就往后院去。
后院现下空荡荡的,但铺着砖。裴砚说:回头让人将砖起了,再拉些好的泥土来,我在这里给你种一片桃林。春日赏花,夏日吃桃子。正当中还可以砌个小池塘,我们养些鱼来玩。
好。楚沁边答应边忍不住地又打量他。她记得搬家前的那阵子他就一直很兴奋,可相比之下,今天的他好像更兴奋了。
她不太懂他在兴奋什么,但她记得,上一世在他们分家出去的时候,他也有过一阵不同寻常的喜悦。
当然,那时候他的喜悦没有这样夸张,因为那时他在她面前展露的性子远比这会儿矜持,再加上上一世分家时他们也比现在年长许多,他的那份喜悦都变得很隐蔽,隐蔽到足够让她视而不见,她便没有过问半句。
但现在,楚沁很想问问他在想些什么,连带着也在好奇,上辈子的他到底在高兴什么。
他便也没有太多迟疑,看了他两眼,就问出来:你怎么突然有这些兴致?
只这么简单的一问,就问得裴砚的耳朵一下子红了。
他局促地挠了挠头,然后拉着她进屋,将下人们都摒了出去,径自阖上房门,不安地反过来问她:我显得很有兴致吗?反常吗?
不能更有兴致了。楚沁好笑,想了想又说,倒也说不上反常。
哦。他暗自松了口气,继而拉着她坐到床边。那股局促犹在他面上,他踌躇了会儿,道:你别笑话我,我只是想这一日想了很久了。
楚沁望着他一怔,他摇摇头:小时候,大哥二哥都很早就能对自己的住处做主,只消要求别太过分,他们想在房里添些什么都可以自己拿主意。只有我,想多添个书架都要看母亲的冷眼。后来长大分得了睦园,情形倒好了些,但为着我刚搬进去就将书房院中的松柏换成了翠竹的事,母亲也训过我一顿,说我不知道学好,专学那些纨绔子弟如何享乐逍遥。
楚沁哑然:这和享乐逍遥有什么关系?自己要长住的院子,当然要栽上自己喜欢的花木,若不然岂不是日复一日看不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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