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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侧头望向青帐上绣得栩栩如生、直欲腾出帐面的章纹华藻神兽。
楞楞的出了会儿神,抬起手指触碰。
你不该怎么久都醒不过来,你是有上天庇佑的天子。野草蔓蔓,七月流火。君如山阿,妾如蒲草。麒麟生属土,广沐圣德,当稳敦如岳,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我她的手向帐上轻轻划过。
向口中所言的日月山川图里,添一笔荧荧流星。
我是火。
生不逢时,要伐尽山林,烧毁柴薪才能点着。
绸缪绸缪束薪,一薪可明视,二薪可取暖,三薪可
三薪可杀人。
没有回应的悄然低语,当真若只通向神明却注定得不到指示的祝祷。
不过都是说给自己听。
她喃喃良久,蜷缩在床尾,缓缓抬足,足趾压在床沿边上,手臂将自己抱着,侧着脸,乌发逶迤而下,脸贴着裙,像是想把自己缩进小小一方床帐。
天地之大,四海茫茫,天地之小,只有此地。
我很想你。
曹舒将圣旨加符玺,宣丞相明日觐见。此举安了外臣之心,不多久,御史中丞便从桂宫离去了。
郑沅乍然接到宣召,心里生疑,与郑安相议。二人皆对此刻宫中情形摸不清楚,唯一有耳目的舞阳长公主又在这个关头与他们生了芥蒂。
郑安道:长公主稚子心性。你丞相之尊,又是她亲舅舅,亲自登门与她赔礼,把朱家人要过来,她还有不依你的?
我一国相邦,去她府上给她赔礼道歉,这张老脸还要不要?再说,她擅扣徐令月不知心里打什么主意,她是甚么稚子,杀人也不眨眼。
正议论时,忽一仆从奔来,说有车架拜访,堵在府门口,不肯递名刺。看热闹的人都围了数圈。
来人雪骢拉车,身份贵重,仆役不敢强驱。郑沅闻言立即赶了出去,一眼就认出了这是齐湄的车驾。那匹极为惹眼金羁丝辔的西域雪骢刺拉拉立在门前,喷鼻抬蹄。仆役见丞相至,才递了名刺拜帖。
齐湄掀幕一瞧,抬足下了车。
她施施然登门,身后跟着一个蒙了脸的婢女。郑沅目光锁婢女身上,眼睛发亮。齐湄笑道:舅舅,还不请我进去?
殿下请。
在登府邸台阶时,蒙面婢女身子一斜,咚的一声歪跪在地。齐湄转头看她,脸色灰白,双眼发直,歪头使了个眼色,两个仆役将她扶起来,半是掺半是押送了进去。
郑沅内心暗喜,眉毛都要飞起来,向厅里看茶。
齐湄却在院中不再进:舅舅,有茶有酒,是谈事的,不宜今日。今日我的话,我们站着说。
郑沅尚在客套:殿下岂有入府不坐的道理,传出去也是我待客不周
李弈的人头什么时候给我送过来?
齐湄直截了当的话一出,场面就僵了下来。
郑沅看看蒙面婢女,再看看他,掬的笑挂不住:殿下这是何意?
我不是殿下,不是你外甥女。你就当是个最低贱的贩夫走卒,我明价插标,拿李弈的命换她的命,否则我就把她送到廷尉寺,让新上任的廷尉王伦来审。
郑沅面色骤然一沉:你在威胁我。
齐湄脸如罩冰霜:是舅舅负我在先。
眼见场面僵持,郑安忙打圆场:阿湄,你说的是负气话,怎么能拿这种攸关性命的大事作童子戏呢?又向郑沅道:阿湄年少,公也年少?为了这么个奴仆吵得乌眼鸡一样,不要中了别人的反间之计。说着,盯了蒙面女婢一眼。
长亭侯郑安久经沙场,目如鹰隼,一眼就看得婢女浑身肉眼可见的一颤。
皇后奸诈。齐湄道:但她也提醒了我,舅舅们只拿我当你们手中的泥娃偶人呢?我掺和进来,到底拿了什么?帮你们做得罪人的活,放李弈全须全尾的出来,再让他在我眼皮子底下扶摇直上,乘凤高飞?
郑沅要说话,郑安按他一把。先道:大事细办,疾事缓办。阿湄,现在不是做这件事的时候。如今情势危若累卵,妖星在天,野谣四起,民心不定,陛下多日不朝,内监掌朝政,恒王殿下失踪,皇后意不祥,明内帷局势风雨变幻,虎狼屯于阶陛,眼下最紧要的最紧要的,是你要将宫中之事事无巨细,都打听给你舅舅听。此乃你我两家千人头颅所系,切切马虎大意不得。安然度过此际,莫说杀一个李弈,一千个又有何难舅舅斗胆给你承诺,渡过此劫,你要如何,便可如何。
齐湄面上稍稍松动,她蹙眉思索,天人交战之际,忽然眼角瞥见寒光一掠。身先于意动,蓦的一把抓过蒙面婢女,大力将她攘偏之际,尖锐的银色箭簇嗖的携风穿来,扎入了她的肩膀。
那人失声尖叫
殿下!
墙上黑影一闪,郑安大叫:有刺客!立即带人追了出去。
刹那间,四下哗然,长公主府仆役围作一圈将她护进去,与丞相奴仆拉扯推搡,人仰马翻,立分你我。
齐湄踉跄栽倒,面色煞白,紧紧抓着箭羽,抬起头怒视郑沅:这便是相邦的诚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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