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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惊惶不安时,忽然听到齐凌略带醉意的一声:皇叔,朕的使节、持朕的玉玺到你的豫章国,你拜是不拜呢?
齐良弼忙让身到安全,拱手道:臣自然要拜。
齐凌微微一笑:那你为何说,你妻妹向持了太后金玺的宫娥下拜,是受了辱呢?莫非你给朕派去豫章的使节下拜,也觉得受辱?
齐良弼万万没有想到竟然成了这个走向,浑身一颤,当即拜倒在地,手慢脚乱的解释道:陛下,臣绝无此心,绝无此心!臣喝多了酒,被妻妹蛊惑,说出昏言,还请陛下降罪。
这时,正德殿中人大多将目光聚了过来,看着忽然向天子下跪请罪的齐良弼,纷纷惊疑不定,许多人互相交换了讳莫若深的眼神,大殿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朱恪听见皇帝无只言片语斥责他,反而是及其严厉的申斥了豫章王,觉劫后余生,浑身虚脱。
就在这时,天子那一道,幽深的,带着两分醉意,两分笑意的目光,转到了他的身上。
这就是朕的姑父,尚了章华长公主的,羽林军副都尉朱恪?
朱恪心底发虚,忙答:臣在。
你靠近些。天子朝他招了招手。
这是特许的荣耀,朱恪只觉一颗心跳到了嗓子眼,闷闷拍击在胸膛上,甚至耳后的筋、脸上的面皮,都在随着心脏的剧烈跳动而抖动。
他脚下微颤,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复跪拜了下去。
再近些。天子的声音柔和,含着淡淡的笑意,令人如沐春风。
朱恪膝行而前,直欲靠近案前,被拱卫左右的执金吾喝止了,方依依下拜。
微微抬首,只见齐凌伸手轻轻撩开挡在眼前的冕旒,幽暗醉眸,深深盯着他,忽而启口:朱恪,你也敢献女?
你真以为朕想要娶朱氏女,是想纳你、朱恪的骨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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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琅琊(十二)、长安(一)
丝竹已歇, 舞女已退。
整个正德殿都没有什么声响,皇帝含着笑意的轻蔑话语, 因殿堂空旷, 带着轻微的回音。
朱恪伏在地上,面庞上出现了短暂的呆滞,仿佛没有听清, 也不敢置信,片刻前还和颜悦色的君王,说出了怎样足以彻底摧毁他一切的一句话
这比训斥豫章王不懂礼节, 不敬使者要严重得多。
皇帝彻底否定了他献女的举动, 不单单是献女, 而且彻底否定了朱恪这个人的身份和价值。
朱恪一直以来,在外颇有清望,交结世家,门生遍章华,凭借的都不是自家原先的门第,而是凭着先朝长公主齐睠的身份。
皇帝在朝贺大宴、正德堂上、当着文武百官、诸王外使、山东世家的面斥责他,将他和一直赖以生存的长公主彻底割裂开明着说, 就算从前天下传闻他要纳朱晏亭,那也是纳长公主的骨血, 不是你朱恪的骨血。
可谓字字诛心。
像一记火辣辣的耳光, 毫不留情的掴在了他面上。
朱恪如受重锤捶擂,脑中嗡嗡直响,耳晕目眩,惶恐不已, 不知何处惹怒了天子, 招致如此重责。
他眼皮耷拉着, 不过一会儿,眼皮上都是汗,蜇到眼里,不由自主的抬起手,以袖慢慢擦拭面颊、额头的汗水。
喉咙像堵住棉花,然而天子问话,即便是再不客气,再讥讽的话,只要是问,他还是要答的。
朱恪喉滚了滚,诺诺道:罪臣知罪,请陛下看在明贞太主的份上,饶了罪臣的过错。深深伏叩。
明贞,是章华长公主的谥号,长公主虽已殁,然而因其名太耳熟能详,众人大都还在称呼身前封号,唯有非常正式的场合才会提起此谥。
听他事到如今,还躲在齐睠的名号背后求饶,齐凌心底生厌,不欲再看他一眼,挥手:去。
朱恪嘴唇嗫喏着,还欲再辩。
曹舒朝执金吾使了个眼色,登时两个卫士上来,一人架一边,将他拖拽了出去。
卫士架出,就像拖拽罪人,自正德殿中拖了出去,不给他保留任何士人的体面。
殿外众目睽睽,看着这一幕,面面相觑,窃窃私语。
纷纷猜测殿内究竟发生了什么,让片刻前还风光无限的朱恪转眼间就落得如此境地。
王安因一路与他结伴同来,也被裹挟,遭受了不少眼光的问询,如坐针毡,却不能提前离开,只得硬着头皮坐在那里,脸色逐渐变得黑沉铁青。
朱恪拖走以后,跪在案前的,就剩下豫章王了。
齐凌缓缓转过头,看向他的皇叔,这位先帝最小的儿子,仅比他这个长孙大了八岁,相貌堂堂,擅治兵马,属国拥兵三万,驻豫章。豫章四战之地,西拱司隶,南控荆楚,东临青冀,北牵燕赵。
论国力兵马,豫章不是最强的,远远不如当初的章华,如今的临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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