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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脆的砰声,宛如重鼓敲在众臣的心底。
先前还以为是薛许两派之争,可一转眼,天就变了。
楚正则看着许大老爷,眸中一片冰冷。
如果不是薛玉润当初请钱大夫人在静寄行宫小住,导致静寄行宫需要重新扫洒,让他得以趁机派人不动声色地再次查探,他未必能知道琼珠殿这些新修的宫殿,朱漆之下都是些什么木料。
这样的琼珠殿,怎么配得上他的汤圆儿?
旁人不烧,他也是要点把火的。
楚正则挥了一下手。
德忠立刻领着两名太监上前,一左一右站在了许大老爷身边。德忠叹声道:许大人,奴才就不动手了罢?
众目睽睽之下,许大老爷颤颤巍巍地摘下了官帽,交到了德忠的手上。
他身边先前簇拥的朝臣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就连许门下令,也没有看他一眼。
一时人人自危,大气也不敢出。
但楚正则点到为止,并没有让侍卫即刻押解许大老爷出殿,给他留了几分颜面:许卿之罪,当由三司来定,非朕此时所宜言。
楚正则的声音从宽宏转至凌厉:然,国之大蠹存世。危宿值日,荧惑星犯入中宫,乃天象示警,是上苍提醒朕除国蠹、涤清吏政。是上苍对朕的厚爱。否则,瘟亡之事,又何止在皇祖母一人!
楚正则说罢,监副立刻以头触地,忙不迭地道:陛下圣明!
众臣皆跪,齐声道:陛下圣明!
至于那道签文。楚正则垂眸扫视跪伏的群臣,淡声道:德忠,传太后口谕。
太后口谕:太皇太后头痛之症,实乃人祸薛姑娘机敏,察觉妖僧无妄制奇香害之幸太医有解,替太皇太后施针,大好妖僧为祸,望陛下严加惩处!
随着德忠一板一眼地传太后的口谕,许门下令以头触地,在众臣还没有回过神来时,厉声道:妖僧为祸,望陛下严加惩处!
众臣紧跟着齐呼,声震于野。
等他们声落,楚正则才道:先前朝议,众卿以为当由三司会审此事,朕深以为然。不过,太皇太后圣寿、朕的大婚在即,为祈福故,三司领命,当严查主犯,切莫牵连过广。若再生事端,重惩从严。
大理寺卿、蒋御史大夫和刑部尚书恭声应是。
楚正则扫了眼忐忑不安的群臣,温声道:朕幼承天命,仰赖众卿忠心辅佐。圣人有言,兼听则明、偏信则暗。今日朝会之上,众卿直言不讳,朕心甚慰。如李御史这般,属恪尽职守。如未同谋,不予追究。
此话一出,莫说李御史,先前自觉自己叫得声音太大的大臣,都感激涕零地齐齐应声:陛下圣明!!!
若不是要跟同僚一致,他们恨不能多喊几遍,以畅快胸臆。
敦仁爱众,何能不为一代圣主!
众卿平身。
待少年帝王声调和缓地许他们恭身而立,再无人敢以为,这硕大的金銮殿上,高坐龙椅的少年,只是一道影子。
龙椅上精雕细琢十二条金龙,威仪赫赫,金光烁烁,令人不敢直视。而少年端坐其上,着明黄的龙袍,头戴十二冕旒,沉着稳重地压着这些张牙舞爪的龙。
他们都非常清楚。
皇上亲政已再无障碍。
他是掌握生杀予夺的天子,是承天景命的九五至尊。
他们在他面前,唯有俯首称臣。
*
下朝之后,楚正则直奔懿德宫。
知道尘埃落定,懿德宫内再不复先前那般的焦躁和紧张。
熙攘的人群消散,许太后把许大夫人打发回许家,自己去亲自旁听审问无妄。二公主和三公主去补觉,懿德宫内除了宫女,便只有薛玉润在床边伺候。
日近午时,在静谧的懿德宫内,只能听到佛堂中连续不断的诵经声。不论前朝和后宫如何纷乱繁杂,普济寺真正的高僧们,始终如一地在念诵着经文。
在宁和的诵经声中,楚正则略显急促的脚步,便格外的突出。
听到楚正则的脚步声,薛玉润看了寿竹一眼,寿竹朝薛玉润微微一笑,薛玉润这才蹑手蹑脚地站起身来,欣喜地奔向他:皇帝哥哥,成了吗?
撩开重重帷幔,站到他的面前。
她知道他很厉害,可就是想从他口中听到一个安心。
楚正则在她的面前,才在镇定自若的神色中,流露出一丝喜色。
她的眼睛很亮,想必他的眸中亦有如此神采。
楚正则忍不住将薛玉润一把抱起,转了一个圈,声音虽低,可透着压抑不住的兴奋:成了!
春风拂过帷幔,令人如身处云端仙境。
春光甚好。
躺在床上的太皇太后睁开了眼睛,守在床边的寿竹含笑朝她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太皇太后隔着飘逸的帷幔,瞥了眼这对如胶似漆的小儿女,笑了笑,动了动腰,又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罢了。
等一会儿他们到跟前了,再悠悠转醒便是。
这床虽然躺久了有点儿硌得慌,但都躺了这么些天了,不在乎这一时半会。
且让他们贪这片刻的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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