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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算皇帝也不能算无遗策。
叶初闲来无事,午后读书的时候吃了几颗蜜渍青梅,一时心血来潮,就跑去园子里摘梅子了。行宫的园林里种了不少梅树,冬日看花夏日观果,这时节满树的梅子青黄半匀,叶茴最贪吃,决定多摘一些回去做腌梅子。
然后叶初站在梅林亭中望过去,便看见谢澹身边跟着一个穿绯色衣裙的窈窕女子,一起穿过湖边的花石小径往后头去了。
谢澹这次只随身带了两名内侍,由卫临波陪着,从清凉殿穿过大半个行宫去往太皇太后的福宁殿。
叶初眯眼看了看,远远的瞧不清楚,但那个穿甘石色衣袍、身形颀长的人千真万确是哥哥,再远她都能一眼认出来。
那女子是谁呀?叶初指着他们问叶茴。
叶茴看了看,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知道。
春江看了一眼,忙笑道:姑娘,大人他怕是有什么公务。
什么公务,陪着人家一个年轻女子逛园子,午后临走时却跟她说要去御前当值!
叶初眯眼看了会儿,看见一行人走过湖畔小桥往北边去了。小姑娘心里哼了一声,陪谁就陪谁,做什么要哄她!她指着梅树叫叶茴:你会飞,你去都摘下来!
叶茴觑着她说道:都摘下来我们也吃不完啊,这一小筐足够我们做腌梅子了。
叶初道:我们拿回去酿青梅酒。
叶茴想说,姑娘您会酿青梅酒吗,转念一想,反正厨房肯定是会的。
然后她们就摘了一大筐梅子,丫鬟们自己动手做了一小坛蜜渍梅子,其他的都送去厨房,厨子说足够酿两坛上好的梅子酒了。
谢澹带着卫临波去了太皇太后宫里,楚从婵正好在,她刚告过状,说皇帝又召了卫妃去清凉殿,谁知皇帝没多会儿就带着卫妃堂而皇之来了。楚从婵看向卫临波的眼睛里顿时都能飞出刀子来。
太皇太后看着也心烦,索性挥手叫楚从婵和卫临波都退下了,留谢澹说话。
先说了端阳过节的事儿,又说起放出大龄宫女的事情。太皇太后起先不同意,说这几年本来就只出不进,这么一弄宫人走了近半,人手怎么够用的,再说不能每年采选良籍宫女,小太监也进的很少,这宫里几年下来不就青黄不接了吗。
谢澹则说道:皇祖母宫里要留的人自然都留着伺候您。朕这也是无奈之举,延始帝的时候宫中光是大大小小的嫔妃,记录在册的就有百十个,宫人自然就多,如今朕这后宫也就这么几个人,哪用得着这么多宫女宦官,宦官不能放出宫,那就只有少进人。国库不充盈,到处都要用钱,蜀地这阵子又闹了蝗灾,这些宫女早早放出去婚配嫁人也是一桩恩典,后宫的用度也节省一些。
太皇太后道:你也知道你后宫没几个人,你登基都几年了?后位未立就罢了,你整日只管国事不亲近后宫,至今也没有子嗣,宫人再放走那么多,宫中得多冷清。依哀家之见,宫女你放就放吧,良籍宫女采选也不能一停几年,哀家正琢磨着皇后也该立了。
太皇太后的意思,自然是立楚从婵。
太皇太后当然不会直说立自己的侄孙女,太皇太后说,忠王是武将之首手握重兵,不得不防,郭子衿如果坐上后位,忠王府一家独大养大了野心,早晚是个祸患。卫家根基还浅,一个妃位也该够了。而楚家是她娘家,几朝元老,自然会对皇帝忠心不二。
淑妃比那两家适合后位,先把皇后立了,另外再给你挑几个嫔妃,你身边总得有几个可心的人。
谢澹笑了下,说道:皇祖母应当明白,朕不喜欢,这后宫立谁为后、再进多少人,无非都是养闲人。
太皇太后气道:那你到底要如何?让这大周江山后继无人?
谢澹漠然说道:顺其自然吧,朕年纪还轻,看着也不该是个短命的,为何那么急着考虑子嗣储君?
太皇太后一窒。
谢澹道:恳请皇祖母体谅孙儿,朕十岁没了双亲,孤僻惯了,血脉至亲都不可信,前朝后宫,朕身边的人哪个不是百般算计,朕都不敢轻易亲近谁了。
太皇太后脸色变了变,明白他意有所指,她掩饰地端起茶盏,手却微微发抖。
皇祖母歇着,朕先告退了。
太皇太后望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昂然出去,端着茶盏的姿势半晌没动,突然重重地把茶盏摔在地上。
太后息怒。旁边的嬷嬷惊惶跪下。
太皇太后骂道:你都听见了,他那是什么意思?他可别忘了,他登基的懿旨还是哀家下的呢。
谢澹回到雨前斋时,叶初正看着几个小丫鬟做蜜渍梅子,抬头看见谢澹来了,便若无其事地问了一句:哥哥回来了,你一下午都在御前当值吗?
对呀,不然还能做什么。谢澹道。
叶初点点头,乌溜溜的眼睛看着他也没说什么。谢澹本能察觉哪儿不对劲。
他瞥了眼旁边的叶茴和叶菱,叶茴两眼轻飘飘装没看见,甚至还隐隐带着某种指责,叶菱则低头回避了他的目光。而春江索性装作摆弄坛子里的梅子。
一个个的,一点提示也不给他,胆子大了啊,一屋子人敢跟他打哑谜。谢澹心中有些无奈,想了想,难不成小姑娘发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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