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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言之凿凿,好像亲眼所见一般。
话题中心的叶老爹已经拎着鱼,沿着山间小路悠然地走回家中。走过一段山路,半山腰相对平缓的坡地上便出现了几户人家,房檐掩映在绿树丛中,小的不能再小一个村落。
叶家的屋子青石墙院,就地取材,简朴但是收拾得很干净,院外扎了一圈篱笆,种着碧绿的菜畦。叶老爹穿过篱笆菜地,推开院门,把鱼交给妻子何氏。
何氏便净锅添水,先把鱼重新清洗一遍,鱼肉去刺切片,鱼骨斩块,取一个细瓷砂锅,起锅烧油,葱姜丝爆香,放入鱼头鱼骨煎过,添水炖汤。炖到砂锅里咕咕嘟嘟响,锅盖上小孔窜出一股股鲜香浓郁的热气,何氏改成小火,就在炉子上文火炖着。
等到日头高升,听见东厢房有动静了,何氏重新开炉起锅,拿了纱布把鱼汤仔细滤过一遍,滤掉鱼刺、鱼骨,放入鱼片和包好的鲜肉小馄饨,盖锅煮一会儿,雪白的鱼片和馄饨在奶白汤中翻滚起伏,才熄火揭盖,盛入素净的白瓷碗,放进朱漆托盘中。
叶茴,叫妹妹吃饭。何氏伸头喊了一声。
叶茴走到东厢房走到门口,抬手轻敲两下,听到屋里一个绵软清甜的声音:来啦。叶茴便抿笑推门进去。
屋里的少女不过十二三岁年纪,眉目轻灵,肌肤莹白如玉,明媚的阳光透过窗格照在她脸上,雪白娇妍的小脸恍若透明,浮起一层不太真实的光晕。
叶茴看着少女不自觉嘴角抿笑,心里则是一叹,外头的人都夸叶家一双姐妹花长得美,若是见到家里藏着的这个,大约才知道什么叫做姝色无双。
阿初醒了,夜里睡得好吗?
二姐姐。叶初羽睫轻颤,眉眼弯弯,漾起一个乖巧的笑颜。
她原本起身要给叶茴开门,见她进来就又坐回镜子前,继续梳理一头乌发。叶茴接过梳子,帮她把一头乌发梳做两个垂鬟,拿丝带系上,又给她挑了一枚珠钗缀在髻边。
堂姐妹两个收拾停当去堂屋,何氏已经把饭菜摆在桌上,见她们进来便笑道:阿初醒了?快过来吃饭,今早做了你喜欢的鱼汤馄饨。
婶婶。 叶初忙走过去帮她布筷子,一边笑道,我又贪睡了,昨晚还跟大姐姐说早些叫我起来,等我醒了她早不见了。
何氏却笑着嗔道:故意没叫你呢。这会儿又不晚,春困秋乏,你年纪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必须得睡足了才行。一家子你最小,再说家里又没有别的活干,要你起那么早干什么?
叔叔和大姐姐呢?
何氏说叶老爹先吃过饭出去了,大女儿叶菱一早下山去了。
大姐姐说她要上街买胭脂,娘叫她再买几块布料给我们做开春的衣裳。这一换季,我们的衣裳肯定又小了。叶茴把筷子递给叶初,笑道,快吃你的吧,鱼汤冷了就腥了。
叶初可不知道外面的人口中,她已经成了一个寄人篱下、备受欺凌的小可怜。
事实上,叔婶堂姐对她很好。叶初自幼体弱,郎中说她未足月早产,有些娘胎里带来的不足之症,必须得小心养着。也因此叔婶堂姐对她照顾得格外仔细,别说让她干活做家务了,凉风都不敢让她多吹,呵护之态过于小心了,以至于刚来叔婶家中时,叶初甚至很不习惯。
叶初并非从小在叶老爹家养大,她也并非孤女,她其实还有个哥哥。
叶初记事晚,六七岁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反正从记事起就只有哥哥一个亲人。听哥哥说,她还未出生父亲就死了,不到三岁母亲又病故了,只留下他们兄妹两个相依为命。
叶初的哥哥名叫叶执,比她整整大了十岁,从小把她一手带大,兄妹俩这些年因为战乱颠沛流离,也吃了不少苦。哥哥是叶初在这世间唯一的至亲,唯一的倚仗,可以说亦父亦兄。
三年前,哥哥带叶初来这里投奔亲戚,叶初才知道他们在这世上还有个叔叔。哥哥带她来投亲也是无奈之举,兄妹俩总得有个生计,哥哥那时决定外出谋生,实在没法带她,便把叶初托付给叔婶照顾。
结果哥哥一走就是三年。战乱纷纷,书信难通,好不容易捎回来几封信,都只说一切安好,叫她安心在叔婶家住着,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早饭过后,村里的许郎中来了。
小村里原本没有郎中,许郎中数月前背着箱笼、带着两个药童来到这山上,说是要找个地方隐居写书、修撰他半生的行医手稿,看中这山上清静,就在这里住了下来。
他自从来到村里,整天不是带着药童爬山采药,就是躲在家里对着一堆药草写写画画,村里人有时也会找他看病。叶老爹说,许郎中好像医术还不错的,就请他帮叶初调养身体。许郎中倒是热心,每隔几天都会上门来一趟。
许郎中五旬年纪,胡子头发已经斑白了,何氏忙请他坐下,叫叶茴快去倒茶。许郎中自顾自坐下,隔着石桌把脉枕推了过来,叶初便把手腕放上去。
等他诊完脉,何氏在一旁笑道:上回您给的丸药吃了,我瞧着她这阵子吃饭是有长进,今早还吃了多半碗鱼汤馄饨、一块萝卜糕呢。别的一时半会儿的,倒没瞧出什么来。
那药是温养脾胃的,姑娘如今年纪小,身子还没发育长成,得先把脾胃调理好了,好好吃饭,才能把胎里弱养起来。许郎中提笔润墨,嘱咐道,那丸药再吃半个月,我再给你写两个药膳方子,你有空就做给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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