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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说出来时语气十分平静,可他此刻像是万箭穿心,感同身受。
心被撕扯的生疼。
他后悔了,他这半年不应该逃避,应该第一时间跑到她面前,告诉她——
我是哥哥,哥哥以后不会再让你受半点委屈。
“我很爱很爱爸爸妈妈和哥哥,去年北城大学文艺汇演,有人告诉我,我不是爸爸妈妈的亲生女儿,我是被父母遗弃在医院门口的弃婴。”
小姑娘眸底被水浸润,她吸了吸鼻子:“在我觉得天塌了的时候,你出现了。”
“你告诉我,你是哥哥,你说的话让我觉得你是真的在意我。”
沈元白眼尾泛红,他垂在身侧的手攥紧,青筋暴起。
“后来爸爸带我回了家,妈妈告诉我真相,我不是被丢弃的,我的亲生父母也在同一个大院。”
“他们把别人当成我养了十七年,我不嫉妒,也不怨恨,他们都不知情,我不怪。我有自己的爸爸妈妈,我也不想回沈家,跟她抢。”
这个她指的是谁,沈元白和沈青雪心里都清楚。
苏娉不止一次,看到林漪和徐娇,徐娇缠着林漪撒娇的样子历历在目,林漪满脸宠溺。
就像妈妈对她一样。
她不认为这么多年的感情,会让亲生母亲舍弃这么多年的母女之情,甚至觉得就这样也很好。
她只要爸爸妈妈和哥哥们就好了。
“我只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温柔坚定的站在我这边,哥哥。”苏娉忽然笑了下,语气中不知是不敢置信抑或庆幸。
沈元白心口被她的笑重击,闷得不行。
她越是这么说,沈青雪的心里就越是难受。
兄妹仨人又陷入长久的沉默,牛皮纸封面的汉方医药摊开在墨绿色的床单上,片刻后,沈元白抬手。
略带薄茧的指腹缓缓拭去她眼角的泪,看着她莹润的水眸,沈元白一字一句,郑重道:“哥哥不会再让阿软受半分委屈。”
沈青雪在心里说了一声——我也是。
下午一点半,沈元白去了团部,沈青雪也要去训练场。
他下了任务,晚上来第七兵团食堂陪妹妹吃饭。
房门紧闭,两个高大的男人不在,狭小的屋子却又显得空旷,苏娉双手抱膝,头埋在臂弯里,放肆地哭了一场。
从今往后,她就有四个很好很好的哥哥了。
迟早有一天,她也会成长起来,来保护他们。
眼泪洇湿医案,字迹墨色被晕开。
她又哭着重新眷写,因为哭得太累,耗费心神,抄完后侧身抱着被子睡着了。
这次她睡了个安稳的好觉,一直到沈元白从团部回来还没醒。
弯腰拾起床边的汉方医药,他轻轻拉开椅子,坐在书桌前,借着窗外的光,继续翻译。
苏娉醒来的时候就发现他背对着窗,手执钢笔,笔锋不停。
手掌撑着身侧,她慢慢坐了起来,脑袋抵着硬邦邦的床头。
目光落在他身上,她悄悄弯起嘴角。
唇边两个浅浅的梨涡陷下去,若隐若现。
察觉到身后的动静,沈元白停下笔,侧身,手肘撑在椅背上,笑着看她:“饿了吗?”
苏娉重重点头,可怜兮兮道:“我想吃巧克力,哥哥。”
“不吃巧克力了,”对于妹妹的撒娇,男人眼底笑意深刻,起身走到床边,拿过她的大衣:“我们去食堂吃饭。”
苏娉乖巧穿上,手抓着哥哥的手臂借力起身,又穿好鞋子:“晚上还会有肉吃吗?”
“会的,”沈元白眉目清隽温柔:“多亏陆副团长。”
因为大胜友军,团长今天嘴角就没下来过,大手一挥让食堂加餐一天,犒劳战士们。
天边已经暗沉,宿舍过道上隔不远就有一盏萤火虫似的小灯,光线不强。
苏娉走在哥哥身侧,男人高大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她娇小的影子,步伐不急不缓,将就她的脚步。
到了食堂,因为是一拨一拨来吃的,苏娉醒得晚,他们正好是最后一波。
陆长风下了任务过来吃饭,刚摸到饭盒,被赵班长念得耳朵起茧,不耐烦地扔下饭盒,拎起斧头,在食堂院子里劈柴。
苏娉跨进门口的时候,恰好见他手起斧落,粗大的木头被他从中劈开。
掀起眼皮看了眼门口,陆长风眉梢微挑,用斧头指着一地的柴棍:“参谋长你管不管了,我堂堂一个副团长,一口饭不给吃就算了,还让我劈柴。”
“老赵,沈参谋长来了,能开饭了吧?”
赵班长捧着饭盒从厨房里出来,斜倚在食堂门口,往嘴里扒拉饭:“吃呗,又没拿枪指着你脑袋不让进门。”
陆长风扔下斧头,松了松筋骨,大步走到沈元白面前,揽着他肩膀:“听听,这是应该跟副团长说话的语气吗,这得好好整顿整顿啊参谋长。”
“内务找政委。”沈元白笑着拿开他的手:“我无权过问。”
“哎,算了。”陆长风又长吁短叹:“看在老赵这么多年为团服务,还是不告诉政委了。”
“赵德发同志,你往我饭盒里多抖两块肉,今天这事就翻篇了。”
赵班长一言难尽看着他:“陆长风,你在西北饿疯了才跑来东城当兵的吧?!”
从食堂里吃完出去的战士们听到这话哈哈大笑,附和道:“狗走千里吃屎,狼行千里,就为了咱食堂这一口肉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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