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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从漂亮花灯中被抛弃的一部分哦。因为瑕疵,因为不想许这个愿望了,因为它们主人的失误,它们便只能跟垃圾一样,被扔到这里。”
“只要不被看到,大家就可以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热热闹闹过自己想要的节日。哪怕接下来会有更对的花灯被抛弃,直至腐烂。”
“阿沅在想什么?”
“我呀,我能想什么?我只是在想今年的雪下得真大。”
祁言没有再说话,他只是静静站在那里,守卫在少女身后,确保对方回头时可以第一个看到自己。其实他无需注视,便可以‘看到’少女脸上的愤怒哀伤,因为他清楚这个幻境中即将发生的一切。
但青年依然在他的阿沅怒气冲冲转过头后,近乎贪婪的,一寸寸、一点点打量其脸上的每一处变化。
“南边的雨下得也很大。”他说道。
“阿言果然知道我在说什么。”‘风沅’叹了口气,唇角勾勒出一抹弧度,冰冷嘲讽,“他们在为那位娘娘庆祝生辰的同时,可否想到京外的雪灾和南边的水灾,一帮媚上的蛀虫。”
“阿沅慎言。”
“呵,慎言。”少女仿佛在压制自己的怒火,她的目光中闪动的是对当下发生的一切的不解、困惑、愤怒的糅杂,她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与青年对视
“你知道吗?我收到了来自南边的信,信上说对于百姓,皮包骨头都是在夸张,卖儿卖女,哀鸿遍野,尸体就那样跟垃圾被遗忘在角落。每天都有被饿死,被杀死的人。衣衫被剥去,尸骨堆积,变为野兽的滋养。”
“官府管控不住,发不出粮食,只能派兵镇压,但传到京城那位的耳朵里,有的只是歌功颂德,天下太平。”
“再这样下去,只会上演人——”
‘风沅’没再说下去,但祁言接上了,一字一顿道:“人食人。”
“所以阿言”少女怔怔望向远方,目光看似在看烟花,但实则,或许早已飘到那个被遗忘的故土,“我也是从南边来的,他们怎么能这么做呀。我爹是南边的才子,可是如今,他对他故土发生的惨剧视而不见,只一心为那位娘娘庆生。”
“那些百姓就如同这些花灯一样,被……忘记了。”
“阿言你看到了,他们将精细粮食作为庆祝的贡品,那些粗糙的则被从河上倒下。官员为了庆祝,宴席上的菜只尝几口,便撤下倒掉,新上一轮,如此反复。”
“我知道。”祁言温和道,他轻轻将人拢到怀里,抚摸着对方的乌发,冷静道:“阿沅想如何做?”
“我?”
“阿沅跟他们都不同,阿沅想如何做?”
“我,我想改变这一切。”
“纵使与你的父亲,你的朋友乃至周边所有人为敌?”
“对,纵使不忠不义不仁不孝。”
‘风沅’只犹豫了一瞬,便斩钉截铁回答。
不忠不义不仁不孝吗?祁言跟随着幻境的步伐走,他独自重新经历着这过往的一切。在那场渡劫里,他和风沅曾有过共同的目标。
只是……他们走散了。
青年极为平静,他想起对方脸上的坚决,最终咽下了那句疑问:“既然如此,你为何不愿支持我?”
祁言是仙族,说来也惭愧,他并非凡界修士飞升上来,而是父母都是仙族。正因此,他并不能理解为何总有一部分人在飞升后会愤慨,会不安,再会麻木。
后来当他逐渐长大,被上任仙尊确定为继承人后,才明白一些东西的残酷。
仙族宛如神族的影子,去帮对方处理对方不喜欢做的事,哪怕这是部分神族所应承担的职责。
就连仙族的牺牲,有时看来也仿佛是一场笑谈。
谁能想到只是神族随手抛给他们的任务,便可以导致仙人陨落呢?
到最后除去简单到近乎敷衍的道歉,甚至还会听到几句“技不如人,难怪会死”的嘲讽。
凭什么呢?
祁言不理解,他记得与神族、仙族乃至人族关系都不好的魔界,都未曾这样对待过妖族、鬼族。
鬼族据闻一度示弱,但也不像他们这般陷入迷茫。
后来霁华继位了,祁言承认自己这位好友励精图治,努力想要改变,可这些改变在朋友眼里是辛苦的,但在仙尊眼中,实在是微不足道。
仙界不需要这份近乎怜悯的和平表象。
神界高高在上太久了,久到令人感到腐朽,感到……厌恶。
所以祁言只是想试试,试试能不能推翻令他,乃至令大多数仙族厌恶的一切。
他并不畏惧战争。
只是……
青年垂下眼睑,遗憾想到,这下除去会失去友谊外,阿沅怕也会更加讨厌自己了,他没想到,霁华居然会是对方的兄长。
所以这世间的缘分,总是说不准的。
他看来在这个幻境里并不会做出与当年不同的选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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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正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的风沅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莫名觉得经过这段时间的摧残连外面的风都变得喧嚣起来。
几日来,她经历了陆姨娘一哭二闹三上吊,虽用了幻境,但还是极为震撼的场面,姬姨娘前一刻哭哭啼啼,后一刻从袖中摸出一条绳子,就能扔到房梁套上去的灵敏,至于姜姨娘的歌舞展示,算了,她不愿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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