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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在这儿替他着想呢。展言顿了一会儿,声音又闷起来,可能拿被子捂脸了:“那还是我比较尴尬!”
江少珩无声地勾了勾嘴角,好一会儿,轻声道:“你不是气我什么都不告诉你吗?”
展言安静了半分钟,突然笑出了声:“你刻舟求剑啊?”
江少珩也笑:“什么意思?”
“船都到岸了,你还惦记着丢剑的地方。”展言的声音也很轻,“跳下去也找不到了呀。”
江少珩抬起头,看着天空。北京城的天没有星星。他再也看不到那天晚上跟展言看过的星星了。
“没想找剑。”他说,“就是想说对不起。”
展言没说话。江少珩也没指望他有什么反应,等了一会儿,特别自如地换了个话头:“对了,你跟庄老师现在是不是关系还挺好的?”
展言没想到他话题转换得如此丝滑,茫然地“啊?”了一声。
江少珩:“之前跟我爸去看了我姑姑,听说这几年都是庄老师时不时地去看她,给她送点儿东西。我想怎么也得表示表示,谢谢人家。”
“哦……”展言想起来了,怪不得庄辛蕊那天跟他说知道江少珩回来了,他还奇怪庄辛蕊从哪儿知道的,“行啊,我把她微信号推你?”
“你先问问人愿不愿意吧。”江少珩道,“她可能不愿意再跟我爸这边有什么瓜葛,她要不愿意,你就替我转达一下,我真的很感谢她。”
展言心说我要给你转达了,在庄辛蕊眼里咱俩不就又说不清了。嘴上只道:“不至于,你是你,你爸是你爸,庄老师不是那样的人。”
但还是答应下来:“那我先问问她吧。”
说到这儿,差不多也聊完了。江少珩把电话挂了,重新回屋的时候冻得手脚都发麻。也不敢开灯,蹑手蹑脚地摸黑进去。他睡外间的沙发床,那玩意儿动一下就嘎叽嘎叽地响,动静惊人,果不其然地把里面的江晟吵醒了。
“少珩?”里面灯“啪”地一下开了。
江少珩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应了一声:“是我。”一边起来进了里间,“爸,你要什么东西吗?”
江晟躺在床上,床边还挂着一个塑料袋,导管插在他身上,里头都是导出来的胆汁。江少珩也不管他爸问没问,先在保温杯里倒好热水,放在了他床头柜上。
江晟抬眼看着他,有气无力的:“还没睡啊?”
“嗯。”江少珩敷衍着,“就睡了。”
江晟又道:“明天还要去看你姑姑,别忘了。”
江少珩点点头:“没忘。”
一个月看一次,一次只能一个人。江少珩其实到现在都还没见到江晏的面,之前都是陪着江晟过去,然后在外面等。他怀疑明天见了也是要被江晏教训。不管江晏在外头怎么样,从小对他是没的说,结果这么多年他一趟都没回来,还比不上庄辛蕊,说起来是真不像话。
江晟半阖着眼:“别跟你姑姑说我病了,让她操心。”
江少珩沉默着又点点头。
江晟安静了一会儿,江少珩看着爸爸,以为他又睡着了,正要站起来走,江晟却突然又说了一句:“你跟小庄……还有联系吗?”
江少珩突然转过脸去,端详着江晟的脸色,一时都不敢相信他嘴里的“小庄”是不是他想的那个人。他从来没有听江晟亲口提过这个名字,一时觉得有点儿怪怪的。
“没联系。”江少珩有点儿冷淡,“原来也不熟。”
“哦……”江晟叹了口气,神色很黯然,“我还想着谢谢人家。咱们家落难了,她还能想着你姑姑。不容易。”
江少珩心里稍微放下了一点,江晟脸上完全是个老人在感慨世态炎凉的神色了。他不忍心似的,轻声道:“已经找人问了,我去谢谢她就行。”
江晟睁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然后点了点头,很欣慰似的:“你长大了。”
江少珩给他掖了掖被角:“爸,你接着睡吧。”
江晟突然又道:“这房子不能住人的,等你姑姑回来了,咱们重新找个三居室。你去找找,挑你中意的……”
江少珩低着头,轻声打断了他:“爸,等姑姑也出来了,你俩互相有个照应,我就得回去了。”
江晟愣住了,看着他,就跟听不懂他的话似的:“回……回哪儿去?”
江少珩还是没看他:“我跟你说过的,回纽约去。我申请了那边的交响乐团,去弹钢琴。”
“哦,弹钢琴……”江晟很迟钝的样子,重复了一遍,“你喜欢弹钢琴。”
江少珩沉默着坐在他的床头。江晟看着他,最后无力地叹了一声:“纽约的交响乐团啊……好。”
江少珩站起来,要去给他关灯:“爸,快休息吧。”
又是轻轻地“啪”一声,黑暗重新降临在父子之间。江少珩走出去,在身后轻轻带上房门。江晟在他背后道:“少珩。”
江少珩顿了一下,门留了一个缝,他看不见父亲。
江晟:“你有出息,爸爸很高兴。”
江少珩什么都没说。锁舌“哒”地一声轻响,门关上了。
第074章
第二天去上妆, 造型给展言拿了个瓜皮帽来,但是苏皓又不允许。说展言演的是一个进步青年,戴瓜皮帽,形象上就显不出那“进步”来。制片还打了个圆场, 说清末进步青年也没不戴瓜皮帽啊, 这还没剪辫子呢!但是苏皓在这事儿上非常执着, 连“电影的形象符号”这种词都抬了出来。于是只好给展言换帽子,西式的宽檐帽配大褂, 也是那个时候的潮流。但苏皓又不满意,说这个角色家境贫寒,不可能赶这个时髦有这种帽子。后来又有人出主意,说剧情里插一幕展言让人打破头不就完了,苏皓还是不许。最后展言自己看出来了, 苏皓这是又不知道接下来拍什么了,正愁没借口拖呢。于是他顺坡下驴,请了几天假。苏皓便又端起来教训了他几句, 让他回去落了痂再来。制片人急得场面话都顾不上了,苏皓只说现在的年轻演员就是矫情,这么点儿伤也要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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