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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是有钱有地位的那种人。”江少珩给他简单总结了一下,“他们俩日子好着呢,立欣也不会倒,别想那么多。”
展言低沉默了一下,然后道:“我不是担心这个。”
总共就见过一面,迟也可能连他名字都没记住,他倒也犯不上为迟也担心。但他觉得不是这么算的,不是说迟也不愁电影拍,这些事就不是个事儿了。那别人呢?没有迟也的荣誉、地位和资源的人呢?像展言这样的人,就可以被一夜之间抹得干干净净了吗?
他突然意识到,江少珩是不可能理解他的恐惧的。江少珩跟迟也一样,是“不愁”的人。
展言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被紧紧扼住了。他很少在江少珩面前因为出身悬殊而感到自卑,很大程度上是江少珩很注意。但是总有那种时刻——比如现在。展言觉得自己渺小得像一粒灰尘。他知道江少珩爱他,但这爱意无足轻重。
江少珩不知道展言在想什么,但他知道展言情绪不对,琢磨了一会儿,又道:“我觉得也不可能是我姑姑下的手。”
展言还是不说话。
江少珩跟他讲道理:“我不是挑边站啊,就是讲点道理。她不可能做这样的事,圈子里同性恋太多了,真要这么玩儿,大家都别活了。姑姑手里又不是只有一个程修翰,这不还有我?她替我想想也不可能这么绝啊!”
展言终于笑了一声:“你不是瞒家里瞒得很好么?”
江少珩叹口气:“我觉得她其实有点数,就是不戳穿我。”
要说以前还不知道,上回他为了展言接个戏跑横店去实在太明显了,江晏不可能毫无察觉。
但还是那个道理,这种事情就像核|弹,一砸下去谁都别想好,江晏不是那种做事情不计后果的人。哪怕对江少珩只是有点儿怀疑,她也会顾虑着自家人。事实上,那些爆料的都不是什么上得了台面的媒体,迟也消失了,那几个娱乐号也被整顿了。整得跟自杀式袭击一样,玉石俱焚的。江少珩跳出来看,觉得这事儿还真的谈不上啥阴谋论,就是不懂规矩的新媒体碰到了红线,然后无差别地都炸死了。
展言重复他的话:“但是严总喝凉水塞到牙都会怪你姑姑。”
跟他分析这半天有什么用,损失惨重的是严茹。她非要摁到江晏头上,说啥也不好使。
“而且,就算一开始不是你姑姑。”展言把那点儿难以言明的心思丢到一边,翻了个身,跟他一本正经地讨论这件事,“出事儿以后第一个给《雪中的回响》那边打电话的是不是你姑姑?”
《雪中的回响》是已经定了迟也的一部电影,还没开拍。这事儿一出,肯定是不能用迟也了,江晏第一个打电话过去推了程修翰。年初程修翰让迟也拿金燕奖的事儿刺激了,也说要去拍电影,就真的去参演了一部很商业的动作片。不得不说,程修翰虽然憨,但江晏不傻。给他挑戏很知道扬长避短,搭人顺风车去当男花瓶,只需要耍帅,片子的剧情也不复杂,最后票房表现竟然还不错。现在程修翰的粉丝都横着走,他俨然算是跃升“电影咖”了。
江少珩张了张嘴,鼻子皱了一下,自己也心虚。
确实,就算迟也身上那把刀不是江晏插的,但她手里举着铲子疯狂朝迟也身上撒土是真的,恨不得给他拍拍瓷实,让他从此爬不起来,这笔账严茹不摁到她头上摁谁头上?
江少珩想了想,以为自己终于想明白展言在不高兴什么了,突然道:“你放心。”
展言一愣:“我放心什么?”
江少珩很郑重:“我不会让姑姑也这么对你。”
展言转过脸来看他,实在没忍住,“噗”地一声笑了出来。江少珩立刻感到被轻视了似的,扣紧他腰,凑上去咬他耳朵:“笑什么!”
“没笑没笑……”展言使劲憋住,“嗯嗯嗯,我全靠你保护了。”
江少珩听出他说反话,更恼羞成怒地去咬他。打打闹闹很快变成了缠绵,两个人的声音都低下来,展言在喘息声里伸出手,在床头够了半天,终于摸到了开关,“啪”地关上了卧室的灯。
黑暗猝然降临,只剩下马路上的车灯从窗外隐隐透进来,转瞬又融进光的河流里,漂到了城市的另一头。
电梯门开了,进来两个陌生人。电梯里的女孩儿局促地撇过脸,不想跟任何人有眼神接触,同时牢牢地攥紧了手里的包。电梯很快往上升,在中间楼层停了一下,陌生人走空了。她仍旧在电梯里,楼层键盘上还亮着的只有顶层的行政房间,没有房卡,电梯都上不去。
又是“叮”一声,到了。女孩儿深吸了一口气,走出电梯,从包里拿出一张房卡,刷开了行政楼的房门。
严茹已经在房间里,面前两杯红酒,听见电子锁开门的声音,回过头来看见了女孩,一点儿也没意外的样子,道:“坐。”
女孩儿局促地坐了下来,腰僵硬地挺直,只坐了一个小小的边。严茹把面前的一杯酒推给她,女孩接了,手还在抖,但是一口气全喝完了。她把酒杯放下来的时候,严茹看见了她手臂上一道不怎么明显的红痕。
“照片是真的吗?”严茹没跟她客套,直接问。
女孩儿点了点头:“绝对是真的。”
严茹皱了一下眉头,提醒她:“那些照片里你也露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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