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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你。”他看了眼孩子,又看了眼周璃。
周璃已很久没有这般同周慕白说话,以往,她总是怕他的。而周慕白也不会去与她说些闲话。不知是不是此番分别改变了什么,纵然周慕白什么都没说,周璃却有种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的感觉。
“霆尉也这么说,他还说幸得是个女儿,若是生个男儿又长得像我,日后若犯了错要责罚他都下不去手。”
说话间,女使前来禀报:“公子,夫人,午膳已置好了。”
“好。”周璃应了声,欲将孩子抱过来。
却未想周慕白先一步抱着昭儿,朝着用膳厅走去。周璃便只得跟在他身旁,一同过去。
***
午后周乔收到了消息,迅速驭马回了王府。
书斋内已备好了凉茶,她一进来就闻到清冽的香气。她端起来一饮而尽,战兰泽则起身,将密函递到了周乔的手上。
周乔越看越皱眉,最后抬头看着战兰泽:“北晋与胡族欲起战事?消息可靠吗?”
“疾风为顾将军引路之后,亲自带回的消息。”
如此,周乔当知消息不会有错。但想了想,她还是摇头,“不对,肯定有哪里不对。”
战兰泽明白她的感觉。
“胡族新王表面凶残,实则手段却不如旧王狠厉,多年来夹在南北中间,虽有多番挑衅,但实则却没有闹出大乱子,怕的就是一旦生了战事就会腹背受敌。”战兰泽说,“无论是要与北晋还是南楚打仗,首要做的事,就是确保另一方不会在其背后偷袭。”
“若是要跟北晋打仗,至少要保证南楚不会趁机进攻,但胡族可没有同我们打过半分招呼。”周乔迟疑着,“除非……”
“除非胡族不在意南楚是否会趁机进攻。”战兰泽看着她,语气平静。
周乔的视线,立刻落在了书斋中那副疆域图上。她两步上前,盯着胡族疆域。
“胡族城池的确在北晋和南楚之间,表面上,胡族与南楚之间有山地和关隘阻隔,与北晋之间反倒只有一条夏季会干涸的赤努河阻隔。但实则,即便跨过了赤努河,北晋胡疆地界还有三道防线。这是当年我爹和后来的顾伯父先后操练出来的,战力顽强,胡族想要突破三道防线进入北晋腹地,比登天还难。”
“但是,”周乔又看向南楚与胡族交壤之处,“这里只有一道关隘,纵然有山地阻隔,但这山并未高到不可攀越。如果不翻山绕道而行,虽多费几日脚程,但一旦关破,兵马就能长驱直入,一路杀到建安。”
她侧眸,看向身旁沉默不语的男人,“若是我,我会选择攻打南楚。若是他,会如何?”
答案不言而喻。
若有胡族打头阵,在南楚边境撕开一道口子,那么北晋大军不费吹灰之力便能随之攻入南楚。这些年两国之间有胡族相阻隔,想要攻楚必要先跨过胡族疆域,胡族自是不肯。但若是……两方结盟,那么僵局就有了转圜的可能。
“假意起战,声东击西。”周乔冷笑,“好手段。”
“若是如此,也就说得通了。”战兰泽淡道,“彻查顾家与南楚关系是假,制造北晋朝中内斗的假象,不打草惊蛇,召顾将军回北晋领兵才是真。”
想到此,周乔后背一凉,幸而姐姐和昭儿没有回去。她们如今才是顾霆尉最大的软肋。突袭南楚一事,顾霆尉若是有半分犹豫,只怕姐姐和昭儿就会身陷险境。
“虽不知真假,但须得未雨绸缪,我们要先一步布防。”周乔说着就要往外走去,甚至没有丝毫犹豫。
忽而手腕一紧,她回过头。
“此事——”战兰泽话未说完,就见周乔面色一沉,“怎么,你不相信我?”
眼瞧着她要生气,男人心中波澜骤起,对于她的领兵打仗的实力,他从未怀疑过。只是当战场上面对的是昔日同袍,她的刀是否还举得起落得下?
但无论如何,她心里都会难受。
而他不愿她难受。
“我是想说,此事只需破了胡族与北晋的联盟,令其关系恶化便是,我自有办法。一旦动了兵马北晋有所察觉,南楚会更被动。你可明白?”
闻言,周乔神色稍缓。
“那你有几成把握?即便要设计挑拨,也不得不加强兵防,胡族人最爱狡诈耍赖,很可能游说之人磨破了舌头,最后我们还被打个措手不及。”
“再烈的马,再毒的蛇,只要捏住命门,也终是驯得服的。”战兰泽摸摸她的头,“若可以,我定竭尽全力,不生战事。”
周乔心头一颤,眸中瞬时有了光亮。
他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她要亲自领兵,无非就是怕南楚其他军将赶尽杀绝。她曾想过会有这样一日,南北对峙,甚至战火燃起,届时她该如何抉择?
她想过的。若可阻止,那么她可以不惜一切代价。若阻止不了,那么她愿赔上性命,保护所想保护之人。
只是她不曾想过,战兰泽也会选择这么做,即便此时南楚军力正强盛。
想到这里,她主动抱住了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胸前,半晌才闷闷地说了句:“谢谢。”
男人一笑,“乔儿,夫妻之间不说这个。”
即便是要与胡族密谈,也少不得要带上兵马以防万一,周乔想定后说:“无论如何,都要早做准备,若胡族不听规劝执意冒犯,也好及时阻拦不至失了先机。你放心,消息不会从军营中漏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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