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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芜蓦然一惊,“所以,这不是他的意思?”
这个他指的是谁,小涟很清楚。
“自然不是,陛下醒后得知了此事,很是生气,可他还有差事要办,耽误不得,便嘱咐奴婢好生看紧娘娘,待他回来,再做处置。奴婢想来,陛下当时应是琢磨着回来后给您名分的。可没想到,底下人一时没看住,教娘娘您给逃了,再后来……”
再后来,她便认回了安国公府,成了安国公府的嫡姑娘,所以这一世,他才会提前回来,出现在了赏花宴上。
所有的事儿都清晰地连在了一块儿,可对碧芜而言,仅仅只是这一世罢了。
那上一世呢,若真如小涟所说,他打算回来后便给她一个名分,为何后来,却还是让夏侍妾夺走她的孩子,仅让她当了一个乳娘,是因为皇家围猎过后,被赐婚给他的苏婵吗?
碧芜百思不得其解,也得不到解答,索性便不再思忖此事,转而问道:“那长公主府那回,也是他命你假死的吗?”
小涟低低应了一声,“安亭长公主和太子的事儿,陛下其实一早便知道了,那日,奴婢是故意寻着机会去撞破此事,让他们对奴婢下手的。奴婢会屏气之法,又用了探不出脉搏的药,便让他们觉得奴婢是真的死了,陛下过后大肆调查此事,也是为了让安亭长公主和太子乱了方寸,自己露出马脚。不过,陛下之所以让夏侍妾‘死’,也是为了娘娘您……”
“为了我?”碧芜双眉蹙起,旋即讽刺地一笑,“难不成是担心时日久了,被我瞧出端倪吗?”
“倒也是其中一个缘由了……”小涟抿了抿唇道,“其实,陛下那时好几回都拿奴婢来激娘娘您,可娘娘您始终无动于衷,反是一味将陛下往奴婢这儿推,陛下没有办法,便只得让夏侍妾消失了……”
她虽是个奴婢,扮演“夏侍妾”也只是奉主子的命令在做而已,可她看得出来,陛下对娘娘是真心的。
随戏班南奔北走的那几年,她见过太多人间百态,总是痴情女子负心郎,如陛下这般挖空心思对娘娘好,为怕娘娘再吃生育之苦而自己喝避子汤,甚至从未打算再添置后院的男人少之又少。
何况,这个男人还是本该后宫佳丽三千,子嗣繁荣的帝王。
她这话也并不算劝,只是看得出来,她家娘娘心里也有陛下,既是两情相悦,又有什么过不去的。
小涟的意思碧芜明白,可她心下的苦楚,又有谁人能懂。
虽说前世只是前世,她大可劝自己放下后重新开始,可若是那么容易便能遗忘,便好了。
她只扯唇笑了笑,没再多问什么,念及小涟的伤势,命宫人将她给送了回去。
这几日成则帝虽未亲自来过,但命康福送了不少小玩意儿来,其中便有一只芙蓉鸟。
这鸟通身羽毛金黄,啼声清脆悦耳,好看得紧,打一送来,整个裕宁宫的宫人都忍不住围过来看。
然碧芜望着这囚在笼中的鸟儿,却是生不出丝毫笑意,她实在不知,他是拿来逗她开心的,还是提醒她,她就是囚在他掌心的鸟儿,注定插翅难逃。
银铃银钩见她自入了宫便鲜有笑意,总是想着法子逗她开心,旭儿也常常来,缠着她教他写字。碧芜总会随他们的意佯装开心些,却并无人知晓,她的失眠之症愈发严重了,常是辗转反侧大半夜都睡不熟。
这日过了戌时,碧芜仍是未有丝毫睡意,正躺在榻上,看着帐顶隐隐约约的莲纹发愣时,便听外殿倏然响起了开门声。
她忙闭上眼,本以为是银铃银钩,可来人的步子很轻,轻到几乎听不见,碧芜心下有了数,在嗅见那股淡淡的青松香后,彻底确定下来。
可他似乎并未上榻,少顷,碧芜只听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忍不住睁眼看去,透过银红床帐,便见男人正面对着那盏缂丝山水挂屏更衣。
他少有背对着她脱衣的时候,想起他一直不愿让她瞧的后背,碧芜不由得盯着他的动作,看着他缓缓褪下一层层衣衫,最后连那件最单薄的里衣也脱了去。
殿内烛光昏黄幽暗,但映照在男人坚实宽阔的后背上,却是将如树根般龙蟠虬结的疤痕展露无遗。
碧芜双眸微张,这疤因何而致她再清楚不过,那是烧伤留下的痕迹,前世她正是带着这样的疤印过了十几年。
这世他的疤应是皇家围猎那次,为了救她造成的,那前世呢?
他也是因为这些疤而不愿教她看见他的背吗?
那是不是意味着,前世菡萏院那场大火,救了她和旭儿的人,是他!
怪不得,菡萏院出事后他那么久才露面,原不是不关心此事,而是因受伤太重一时起不来身。
碧芜盯着男人背上的疤,心绪纷繁复杂,下一瞬,眼见他要转过来,又死死闭上眼睛,佯作熟睡的模样。
片刻后,男人熟悉的气息扑鼻而来,碧芜只觉有温热的唇落在额间,耳畔旋即传来一声低笑,“阿芜,朕知道你没睡。”
听到“阿芜”二字,碧芜心猛然一跳,既是被拆穿了,她索性也不再装,缓缓睁开眼,少顷,薄唇微启,颤声问:“陛下叫臣妾什么?”
“阿芜。”成则帝将大掌覆在碧芜的脸上,眸色温柔似水,“朕想着,你我是夫妻,皇后这个称呼到底太生疏了些,朕听说你回安国公府前的名儿跟你的小名有些渊源,便自作主张这般叫了,阿芜不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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