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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芜半倚在引枕上,抬了抬手道:“夏侍妾坐吧,今日怎的想着到我这雨霖苑来了。”
夏侍妾在小榻边坐下,笑道:“按理妾身应当日日来向王妃请安才是,但王妃良善宽厚,免了妾身的请安,如今王妃有孕,妾身怎么着,都得来一趟。妾身还特意备了些补身的药材,都是适宜王妃您服用的,还请王妃莫要嫌弃。”
她说着,冲背后站着的张嬷嬷打了个眼色,张嬷嬷便立刻呈上自己手中的锦盒。
“夏侍妾有心了。”碧芜看了眼银铃,示意她将东西收起来,旋即看向夏侍妾道,“这段日子我身子不便,不能伺候王爷,怕是要劳烦夏侍妾多费些心了。”
夏侍妾闻言愣了一下,似是没想到碧芜居然会对她说这话,片刻,才道:“伺候王爷乃是妾身的本分,妾身定会尽力。”
碧芜点了点头,两人相对着一时无话。
虽说前世生完孩子,她也在夏侍妾的菡萏院住过一段时日,可两人压根没什么交集。
毕竟旭儿不是夏侍妾所出,夏侍妾对这个孩子爱搭不理,平日里看都懒得看一眼,只誉王来时,才命她将旭儿抱出来瞧瞧,装出一副慈母的样子,那模样生动得,跟真的一般,着实让碧芜佩服。
她还一度觉得,夏侍妾若去唱戏,定会是个最好的戏子。
碧芜对夏侍妾说不上多么讨厌,至少她不会随意折磨侮辱院里的下人,当初听闻她有孕,也只是将她关在偏院里养胎而已。
她也曾担心过,待她生下孩子,夏侍妾会不会杀了她灭口,以隐藏真相。结果生下旭儿后几日,被旁的乳娘带着的旭儿始终啼哭不止,只有到了碧芜怀中才会安静下来。
夏侍妾满脸不耐烦,似乎很讨厌孩子啼哭,见此情形,便发了话,让她往后就当孩子的乳娘。
时间一长,碧芜也算看出来了,夏侍妾这人虽是有些许刁钻,但并未存杀人之心,或是因得如此,才会弱苏婵一头,最后丢了性命。
碧芜原以为自己不说话,夏侍妾会很快觉得尴尬,主动退下,谁知她却是看向榻桌上的绣筐道:“王妃这是在为小公子做衣裳?当真是好看,可否给妾身瞧瞧?”
听她这般说,碧芜也不好拒绝,便拿起绣了一半的衣裳递给她。
夏侍妾用指腹摩挲着上头的纹样,却是皱了皱眉,“王妃绣的是如意云纹?这纹样倒是与妾身知道的有些不同,若是在上头再添上几针,怕是会更好看。”
她话音方落,站在一侧的钱嬷嬷登时不满道:“夏侍妾这话说的,老奴瞧着王妃的纹样没有问题,好看得紧,怎的,您的纹样还更高贵些……”
碧芜忙抬眼制止了钱嬷嬷,她看得出来,夏侍妾这话确实不是在找事儿,而是在说实话。
她索性将绣筐递过去道:“这倒是让我好奇了,夏侍妾不若补上那几针让我瞧瞧?”
“那妾身便献丑了。”
夏侍妾接过针线,还真绣了起来,
没一会儿,就将绣好的云纹拿给碧芜瞧。
碧芜略有些诧异,果真如夏侍妾所说,添了几针,那纹样的确好看了许多。
这倒是她前世没发现的事儿,她还以为舞姬出身的夏侍妾单单是舞跳得好,没想到居然连女红都很不错。
怪不得如此得誉王喜欢了。
“夏侍妾添了这几针,的确更好看了些。”碧芜毫不吝啬地夸赞。
“左右妾身午后也没什么事儿?”夏侍妾提议道,“王妃若是不嫌弃,这剩下的云纹,妾身便一同帮您绣了。”
钱嬷嬷显然不大愿意,还冲碧芜暗暗摇了摇头,她可不信,这个小妖精会这么好心,许是揣着什么坏呢。
碧芜自然也看出夏侍妾的心思,但还是笑道:“既得如此,那便再好不过了。”
夏侍妾闻言一喜,同她保证道:“妾身一定尽力。”
有夏侍妾在那儿卖力地绣,碧芜也乐得清闲,便让银铃给她取了本闲书来,随意翻着看,看着看着,到底止不住困意,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再醒来时,夏侍妾坐在那圆凳上,还在继续绣,许是常年练舞的缘由,即使在做绣活,她的脊背依然直挺,她紧抿着朱唇,神色认真,着实让碧芜觉得有些奇妙。
前世的她怕是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安安静静地与夏侍妾坐上这么久,而且夏侍妾还在帮她做针线。
也不知誉王看到这一幕会作何感想,别是会生出什么误会,觉得她在刻意磋磨他这位宠妾了。
她正想着,就被外头蓦然传来一声“见过誉王殿下”。
碧芜心下一跳,忙坐直了身子,抬眼便见誉王已提步入了屋。
她还未说什么,夏侍妾已然回头望了过去,面上的惊喜丝毫不掩。
她放下手中的绣活,娇滴滴唤了声“殿下”,迫不及待地扑过去。
看着她小跑出去的背影,碧芜唇间笑意微滞,旋即秀眉蹙起。
倒不是怕她胡扯去跟誉王告状。
只是……她怎的觉得这个背影这么眼熟呢!
甫一踏进内屋,看见突然扑上来的人,誉王下意识往后退了退,待看清此人的模样,不由得剑眉微蹙,沉声道:“你怎的在这儿?”
夏侍妾扭了扭腰,伸手要去拽誉王的衣袂,可瞥见誉王眼底的寒沉,动作一顿,忙收回手,掐着嗓子道:“妾身来看望王妃,为她送了好些补身的药材,还替王妃做了绣活呢,绣得妾身手都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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