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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中都是萧老夫人对她的关切之语和望她早些回去的话,看样子应当回的是她到应州那日写的家书。
她放下信笺,却见银铃神色犹豫地看着她,又道:“姑娘,门房派来的人还未走,说是有些话要同姑娘说。”
碧芜纳罕地蹙了蹙眉,看向竹帘外隐隐约约的身影,“让他进来吧。”
银铃听命打起帘子,冲外头道了几句,门房的人才垂着脑袋毕恭毕敬地进来,“小的孟五见过二姑娘。”
“听说,你有话想对我说?”碧芜问道。
那叫孟五的家仆迟疑了半晌,才道:“回二姑娘,方才驿使来,除了送信,还让奴才们给姑娘传话,说……说……”
见他吞吞吐吐的,碧芜顿生出几分不好的预感,催促道:“说什么?”
“奴才说了,姑娘可别急。”孟五道,“那驿使说老夫人在姑娘走后就染了疾,这场病得厉害,恐是不好,让您快些回京城去。”
碧芜闻得此言,只觉脑中“轰”得一声,她猝然站起身,手边的汤碗被掀得转了个圈,险些落地。
怎么会呢!
明明信中……难不成祖母是怕她担忧,故意瞒着不说?
那这话又是谁让传的?萧鸿泽还是周氏?
可碧芜依稀记得,前世她这位祖母格外长寿,是在萧鸿笙十五岁那年才仙逝的,正是在萧老夫人走后,萧鸿笙才下定决心上了战场。
可怎会突然……
许是过于激动,碧芜向前走了两步,就觉腿一软,幸得银钩扶了她一把,才不至于瘫倒下去。
回到萧家后,萧老夫人待她如何,碧芜很清楚,正是有祖母在,她才能渐渐放下不自在,融入这个让她陌生不知所措的家中。
而如今萧老夫人病重,她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坐视不理,她反握住银钩的手,甚至都没有犹豫道:“快,收拾东西,我们午后便出发回京。”
张朝夫妇那厢也很快得了消息,两人虽亦担忧慌乱,但到底镇定许多,调拨了不少下人,有条不紊地收拾起了箱笼。
为了不耽误行程,能不带走的东西碧芜都留了下来,两个多时辰后,她便匆匆坐上了马车,朱氏抹着眼泪,心下虽难过,但还是安慰碧芜萧老夫人定不会出什么事。
碧芜点了点头,同张朝夫妇随便道了几句,便命车夫快些出发。
她紧张得厉害,可是能做的也只是祈求祖母平安无事,连腹中的孩子一时都顾不上了。
因出发得迟,离开应州十余里,天便黑了。夜里不好赶路,他们只得就近寻一个驿站暂时歇下。
银铃扶着碧芜下了车,知她如今定是心急如焚,趁无人注意,在她耳畔低低道:“奴婢知道姑娘心急,可再急,也飞不去京城,姑娘且得保重身子。”
碧芜晓得此话的意思,感激地冲银铃笑了笑,重重点了点头。
她戴好幕篱,缓步入了驿站,却听背后倏然响起熟悉的声儿。
“二姑娘!”
碧芜怔了一瞬,以为是自己听错,然回过头,却见喻景彦一脸惊喜,疾步跑了过来。
“二姑娘怎的在这儿,你不是说还要再过两日才回京吗?”
碧芜亦有些意外,她下意识越过喻景彦看去,果见他身后,那人着月白直缀,玉冠束发,清雅矜贵,负手缓缓而来。
瞧见她的一刻,他步子一滞,旋即抿唇笑了笑,冲她微微颔首。
碧芜秀眉蹙起,却是笑不出来。
不应如此!
以他们骑马的速度,这时候早就行了几十里,远远将她甩在了后头才对,怎会还在应州城外。
甚至好巧不巧,还正好遇上了。
就好像,刻意等她似的。
碧芜摇了摇头,甩去了这个荒唐的念头,疑惑道:“两位殿下不是昨日便出发了吗,缘何还在此处?”
“这都要怪六哥的那匹马,原好好的,不知怎么就病了,没有马,自然行不了路,只能暂且在这儿停留,再寻一匹来。”喻景彦说罢,不忘又问,“二姑娘莫不是改变主意,打算提前回京去了?”
萧老夫人的事本也没什么好瞒的,碧芜如实道:“家中来信,说祖母重病,让臣女快些回去。”
誉王已行至她跟前,闻言道:“萧老夫人身子一向硬朗,京城也有名医在,再不然也可请宫中御医瞧瞧,想是不会有什么大碍。”
虽知这只是寻常安慰的话,可碧芜听在耳中,心底确实宽松了许多。他说得不错,京城是天子脚下,要什么样的大夫没有,萧老夫人定能顺利挺过难关,和前世一样活得长寿。
定会如此!
两路人既然遇到了,目的地也一样,就没了不同行的理由。
碧芜算是信了那句越躲越躲不过,索性也不再想法子避他。
或是考虑到碧芜的急切,誉王在询问过她后,选择了走水路。
碧芜本担心船只颠簸,会让她的不适加重,可或是因为船大,加上顺风顺水,碧芜在船舱中睡得还算稳当,竟也安安稳稳抵达京城,还比去时快了三日。
誉王和喻景彦有事要办,下船后便与她分道扬镳,碧芜坐了马车,一路往安国公府而去。
守门的家仆见一辆陌生马车驶来,正欲上前探个究竟,可乍一看见马车上下来的人,不由得惊道:“二姑娘,您怎么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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