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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氏现在彻底消停了,之前家里没人她才敢猖狂,现在她男人、大伯子和小叔子都在家,她就算被打都不敢多吭声。
王家也是一样,发现方家男人回来了也不敢在来找王氏蹭饭,甚至连家门都不敢太出了,怕被方家人逮到臭骂。
五天之后,屋里种的小白菜有一大半都长出了小苗,方老大高兴极了。
他让老二带包菜种子去县城,再把好消息告诉给大侄子。
二妮听说二叔要回县城,就想着也要跟着去,她要把这边的事先跟弟弟和奶奶解释一下,省得弟弟真怪罪她。
方老大没同意女儿的请求,家里还需要有人做饭干活呢,要是二妮去县城谁给他们做饭洗衣服呢。
二妮没法子,只能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托二叔交给弟弟和奶奶。
方瑜的日子没什么波澜,天天就是去先生那边读书学习和练字。然后就是抽出空来教家里的女孩子读书写字,原来担任教师这一职责的二妮在村里没跟来,方瑜就需要接回教育工作。
不光如此,他现在还开始着手培养方瑾这孩子,希望他明年离家读书后方瑾可以接过家庭教师的工作。
刚开始方瑾有些不情愿,他是他爷爷亲自教养大的,和他爷爷一样,也觉得女子读书无用,有那闲工夫还不如他自己多学点习呢。
为此,方瑜这段时间没少和方瑾讨论这件事,把嘴皮子都快磨破皮了。
方瑜拿大家小姐举例,说真正的书香门第就连家里的姑娘都很有学识。方家现在好不容易有了一点起色,但离真正的大户人家还差得很远,这些差距就需要他们这一代来追赶磨平,所以家里的姑娘就必须要接受教导,方瑾也必须做好辅导姐妹读书识礼的工作。
“那你为什么没交她们学女训女则和女诫呢?不是说要把咱家姐妹都交成大家闺秀嘛,怎么不先学这些女子要学的正经书,反而先去学男子要读的书。”方瑾很自然地问道,他可是正宗的古代男子,有这样的想法实属正常。
方瑜这个现代人自然是觉得这些东西是封建糟粕,所以才没有教给家里姐妹,可这些玩意都是客观存在的,他也不能完全不理睬世俗对女性要求。
“那不是从前家里没钱嘛,买那些书还得另花钱,所以我才拿自己学过的书直接教姐妹。”方瑜找了个借口,先糊弄住小古董。“我明天就去买一套,然后我先看看,再教给姐妹,这事就不用你操心了,等我去府学了你再教姐妹们写字,现在你就好好学习吧。”
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既然当下就是这样的风气,那他就先看看这些书,做到取其精华,去其糟粕,以人为本,为我所用。
还要特别注意讲授方法,让家里的女孩子有个批判的思维,边读边讨论,再理解背后的好坏是非,做到辩证地看待这些书里的所宣扬的思想,不被这些倡导男尊女卑的封建思想所洗脑。
第二天一大早,方瑜和先生那边告了一天的假,然后就去了书铺把当下时兴的教导女子的书都买了回来。
方瑜先看的是长孙皇后所著的《女则》,里面虽不乏教导女性要柔顺听话的老调子,但书中也有很多讲述为人处事大道理的篇章。
其中更是记载了许多后妃的事例,又有长孙皇后的评注,可以算得上是一部很不错的古代女性读物了。
读过《女则》后,方瑜的脸色不再苦大仇深,又兴致勃勃捡起班昭所写的《女诫》,觉得能帮哥哥班固修《汉书》的女历史学家,写出来文章应该也不错吧。
呵,大错特错!
书中有卑弱、夫妇、敬慎、妇行、专心、曲从和叔妹七章。
开篇就讲卑弱,讲女孩子出生后几个月就应该睡在床下,表明她的卑弱,给她砖瓦纺锤玩,表明女子就应该辛苦劳作不得喊累,还要忍辱负重,常表现出畏惧。
“谦让恭敬,先人后己,有善莫名,有恶莫辞,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这话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
之后还有诸如男要御妇,妇要事夫的“大道理”。
什么“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还有“夫有再娶之义,妇无二适之文”。
班昭写这破烂玩意的时候可是东汉啊,那时候女子可是还能再嫁的呢,可不是明清对女性压迫最厉害的时候呢。
班昭写这玩意的时候脑袋在想什么呢?方瑜真是想不通,难道这世上还有人乐意把自己的腰杆子折断给别人踩着玩的乐趣呢?
该说不说,班昭也是个博学之人,那才华也是横溢,怎么就有贬低自己性别的爱好呢?
方瑜一脸恶心的表情,捏着鼻子强看完班昭写的《女诫》,头十分疼。
方瑜所处的这个时空的历史很有趣,宋朝以前的历史和他所知道的历史大体一致。宋朝出现过,却是个短命王朝,然后就是现在的卫朝了。
所以历史上大概在宋朝后期失传的《女则》还在,而东汉班昭写的《女诫》也流传了下来。
方瑜从史书和周围生活中推测出现在大致的历史背景,对应到他学过的历史,现在就是理学刚开始兴起的时候,对女性的压制和禁锢还没有到最厉害的时候,缠足的陋习还没有全面推广。
不过也应该快了。
方瑜叹息着想起之前方老太太和他说过的话:“在我还很小的时候,那时候还有年轻寡妇再嫁的事呢。可后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兴起的,寡妇再嫁就成了十分丢人的事情了。要是谁家的闺女嫁过两个男人,那这一大家子的人就都不用过了,外面人一人给你一口唾沫就能淹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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