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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历一页页翻过,曼城入了冬,谭栩把出租屋的租期续到了年底,给他寄了些家里的冬衣过来。
谭栩寄完快递后拍了张照片给他,说是在他的衣柜里发现了一张纸片,上面写着一串数字。
那是他们当初第二次见面时,在宣传部第一次例会结束后,他留给余宴川的房间号码。
余宴川看完后说:“收好当古董。”
十二月初,林予忽然来了曼城,余宴川旁敲侧击问了Jeff才得知,大雪那天是林晓茜的忌日,林予每年都要坚持飞回来,哪怕是在国内读高三时也雷打不动。
月底是国内的考研笔试,余宴川听说了林予不参加考研,便在咖啡店约见了他一面,问他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林予的态度不再像夏天时那样强硬,他捧着咖啡看了一会儿街景,说:“你什么时候走?”
余宴川说:“23号,平安夜前一天。”
林予若有所思地眨了眨眼睛,最后说:“那我留下来,到时候和你一起走吧。”
余宴川答应了。
临近圣诞节,谭栩每天都比他还要急切,让人分不清这是在急着等他回来还是在急着等学校offer。
年底的票不太好买,余宴川买到了最早一趟航班,天没亮就要出发。
街侧商铺都换上了圣诞节主题的装饰,他站在这个往返过无数次的轻轨站旁,乘车去往机场。
林予比他到得早,只背了一个小号的背包,半张脸裹在围巾里。
“吃早饭了吗?”余宴川坐到他身边。
“吃了。”林予说。
余宴川掏出手机给谭栩发消息,又顺手从羽绒服的口袋里拿了个毛绒圣诞老人,递给林予。
巴掌大的娃娃,林予愣了愣,拉开了圣诞老人屁股上的拉链,弹出来了几颗糖果。
“圣诞礼物。”余宴川解释了一句,突然有些尴尬。
林予捏了几下圣诞老人的胡子,许久后才笑了笑:“谢谢。”
检票口很快就开放,余宴川在谭栩的聊天框里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谭栩回复很慢,似乎是正在那边忙碌。
余宴川看着检票登机的队伍,问道:你在忙?那回头再聊吧。
谭栩的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半个世纪,最后说:不莽。
——谭栩按下发送键之后才发现打错了字,但也没有时间撤回重新发了。
因为他老爸老妈正站在他面前,神色凝重。
在十分钟前,他刚和怒火滔天的爸妈在电话里吵了一架,现在这二位模范夫妻找到了学校,准备把他带回家冷静一段时间。
爸妈生气的原因很简单,有人给他俩发了秘密邮件揭秘他们小儿子的性取向,谭栩被人一脚踹开了柜门。
这个告密人是被逼到绝路上无力回天的罗源,罗源没有对自己的邮箱做太多加密,很轻易就能查出来。
但谭栩并不在意是谁在背刺,他只在意这一切发生在了这个关键节点上。
他不能被带走,说好听了是冷静一下,其实就是想把他控制起来而已。
谭云锋的态度强硬,不留给他半点对此辩解的余地,许泉则是进入了喋喋不休的伤心阶段,张口闭口是你哥怎么就没这个毛病你怎么不跟你哥学。
也许是谭栩这么多年一贯表现得懂事乖巧、阳光上进,将此时的叛逆形象烘托得更加令人难以接受。
最听话的小儿子不光做了离经叛道的事,还和他们大吵一架。
看上去的确很像被余家那个不争气的二少爷带坏了。
谭栩冷眼看着他们两个,余光瞥向手机屏幕。
“你是不是在跟他聊天!”许泉把目标对准了他,挽得高高的发髻也松散着垂在脸侧,学校南门口不时有人路过,他们勉强撑着不拉下脸来,但声音倒是尖利。
谭栩没工夫理她,手机振动两下,发出了电量提醒。
他妈的绝了,手机没电,飞机快要起飞,这桥段怎么看怎么眼熟,也算是给这段曼城之旅画上了有始有终前后呼应的句号。
“跟我们走。”谭云锋冷硬地说,“你这一周都没有课,还在学校里做什么?”
谭栩对他说:“不关你事。”
他们仍然无法接受儿子这个一反曾经的恶劣形象,语气更严厉一些:“走。”
谭云锋上前要拉住他,谭栩反应迅速地后退半步,转身迅速跑进了校门。
他听到爸妈在后面高声喊着他的名字。
但预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比如七八个保镖从天而降,或者一辆黑车横在面前,把他强行抱上去……
看来谭云锋和许泉在来之前还很笃定能够把他带走。
保安没有拦他,他一路畅通无阻地跑进去,开了辆距离最近的共享单车,一边骑一边回消息。
余宴川问他要不要来接机,谭栩刚打出来一句“当然”,手机突然黑屏,直接自动关机。
……明明他在扫共享单车的时候还有四格电。
谭栩在冷风里快速穿过校园,没有戴手套的手指被吹得一片麻木,耳朵也生疼,但他一分也不敢减速。
这个时间段学校只有两个门在开放,他但凡再慢几分钟,谭云锋就能开车到北门来堵他。
他只能希望校外那条大道再堵一点。
寒风如利刃割过脸颊,谭栩蹬车轮蹬得腿酸痛,仿佛刚刚结束了一千米体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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