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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竹秋正为朱昀曦迟迟不降罪而焦急,他不要颜面的隐忍让她身陷被动,再过三天宫里就会来接人,白秀英愁得睡不着觉,半夜跑来守着她焦忧道:“陛下是包容你,还是跟你较劲呢?你话都说满了他还无动于衷,这招以静制动也太厉害了。”
柳竹秋也没想到朱昀曦的耐性已这般精进,忐忑地说出第二条计策。
“后天他再没动静我便剃光头发,宣布出家。”
白秀英愕然,随后质疑:“倘若他仍执意接你入宫呢?”
柳竹秋叹气,眼神锋利起来:“那我就唯有一死了。”
这事已超出个人荣辱范畴了,她不能让皇权摧毁她辛苦传播的学说,有人想抹去那些除旧布新的道理,她便用生命来牢牢镌刻。
翌日上午,张体乾到访。
柳竹秋以为他不知道她刚触了龙鳞,让下人带话劝他快走,以免受连累。
下人回禀:“张少爷说您的事他都知道了,是专程来搭救您的。”
柳竹秋好奇,在花厅见客。
张体乾恭肃地行礼后说:“学生昨天看了先生新写的奏疏,又找人具体打听了您的遭遇,心中极是愤懑。陛下这么做无异于焚琴煮鹤,学生誓要保全先生志愿,今日特来奉告。”
他年少义高,柳竹秋很感动,温言道:“体乾,难为你有这份心,可这事非你能力所及,我向日受你祖父关照,无法看顾你已很愧对他了,绝不能再使你受牵连。你还是回去吧。”
张体乾凛然道:“先生,学生当年不才,跟宵小们学了些流氓理论,原本羞于回顾,此时却正用得着。”
柳竹秋狐疑,随即听他呈上一条惊世骇俗的策略。
“学生想公开求娶您,只要您跟我成亲,陛下就不能再迎您进宫了。”
柳竹秋万分诧讶,张体乾又诚挚声明:“学生没有丝毫亵渎您的意思,只是走个过场,绝不敢造次,和离书我都提前写好了,请您先收下。”
他双手奉上亲笔书信且已画押的和离书,落款日期就在半月后。
柳竹秋真佩服这少年的胆子,感激他的义气,但实在不能任由他为自己蹈虎尾、涉春冰。
拒绝接信,严郑劝阻:“体乾,你是张家唯一的血脉,张厂公对你寄予厚望,你怎可如此自轻性命?”
张体乾面不改色辩驳:“学生刚从您习教起您便教导我‘安危不二其志,险易不革其心’。先生是我生平最敬重之人,若弃您于为难中而不顾,学生这些年的书都白读了。我爷爷侍奉先帝多年,又是为今上捐躯的,若今上怒下杀手,只能怪我命薄,受不起祖宗福德。既是命薄,那纵使不遇这件事也会在别处短命,更没什么可计较的了。学生明天上午就带花轿来接您,你只要坐上轿子去我家住两天此计便成了。”
他将和离书放在案上,不顾柳竹秋拦阻,风风火火离开柳家。正是“少年意气强不羁,惹得轩然大波起。”
作者有话说:
我家周围都被封控了,今天去抢粮,去医院接猫忙活了半天,更新也推迟了,请见谅~
①出自《孟子·尽心上》‘尽心知性知天’,能够尽其本心,体悟德性以至于通晓天道的人。‘存心养□□天’:存养本心,涵养德性以至于顺应天道的人。‘夭寿不二,修身以俟’:无论生老病死,寿命长短都能始终如一,修身养性以等待天命的人。
第二百一十一章
柳竹秋出门追赶张体乾,在巷口被东厂的人拦住,方知朱昀曦命人监视她,禁止她离家外出。
她派人去找瑞福,让她带话劝阻张体乾。
傍晚瑞福回说:“我在张家等了一天,只看见下人们忙前忙后做婚庆布置,一直未见张少爷踪影。那少爷从小方头不劣的,怕是谁也劝不住了。”
是夜柳竹秋心火急煎,在失眠和噩梦中辗转,天一亮便使人上街打探消息。得知张体乾当真领着迎亲队伍打马过街,还有意在大道通衢上绕行,向围观路人派发喜糖喜饼,满城张扬他是去迎娶荥阳君的。
这无疑是往虎口里探头,柳竹秋预感他到不了自家门口就会出事。少时,另一个下人回来报讯。
“张少爷刚走到正阳门大街就被东厂的人抓走了,花轿砸个稀烂,迎亲的家丁都被打得头破血流,张少爷骑的马也被杀死了。”
柳竹秋换上外出的衣服飞奔出门,对拦路的番子说:“你们去通报长官,就说我要进宫面圣。”
今早朱昀曦听到张体乾造势迎亲的消息,气得打坏穿衣镜,马上派人逮捕那不知死活的小子。
他预感柳竹秋很快会找上门来,跟负责监视她的人打了招呼。
巳时三刻柳竹秋来到乾清宫,在东暖阁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不管体乾的事,请陛下放了他。”
朱昀曦对她又爱又恨,当她不打自招,黑脸斥责:“你想出这么多花样报复我,也该痛快了吧?想让我放人,今天就老老实实待在宫里,等着明日的册封典礼。”
不料柳竹秋依然就事论事。
“体乾是功臣之后,纵有些许过错也有资格得到宽赦。”
“他那是些许过错吗?公开和皇帝抢女人,这不是造反是什么?亏你想得出这种主意!”
要说办法是张体乾设计的,他便凶多吉少,柳竹秋干脆认领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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