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页
玉珠的事她住在宫里时就跟朱昀曦谈妥了,那会儿尚不知玉珠生的是男是女,所以说好后续再谈孩子的问题。
朱昀曦这段时间既思念柳竹秋又怕她求见,因为这次恐怕真是最后一面。
即位那天晚上,他百忙之中抽空单独召见她,问她想要什么奖赏。
她毫无悬念地请求:“希望陛下兑现承诺,遵照先帝的旨意,让臣女回归故里。”
她刚替他挣得皇位,又手握先帝遗旨,朱昀曦再不甘心也找不到办法拒绝了。
想至少看一次她穿戴凤冠霞帔,在殿上向他叩拜的模样来满足过去的臆想,故而力排众议破格封她为县君。
那天她穿着命妇礼服端庄走来,在座下朝他盈盈礼拜,仿佛月出东海,满室珠光都为之黯淡。
霎时间朱昀曦满心满脑全是悔意,真想把那个规定“君无戏言”的家伙从坟墓里挖出来鞭尸,就因为他提出的苛刻标准,害他必须忍痛割爱。
他像被迫典当传家宝似的千万不舍地端详柳竹秋,觉得她头上的翟冠太简陋,根本配不上她。
明明为她准备了最华丽的凤冠,明明有能力拥有她了……
是夜他悄悄闯入柳竹秋的睡房,试图再次占有她,痴狂半晌却只换来她一句:“请陛下自重。”
语气冰冷,如同纯净的冰块连恐惧慌乱这样微小的杂质都挑不出来。
他满腔热情顿化乌有,成为一国之君又怎样?他已丧失她心目中的高地,再也回不到原来的位置。
今天她仍将用疏离的态度面对他吧,为守住破碎的自尊,他也用天子威仪武装自身,召她在养心殿正殿相会。
作者有话说:
还有最后一波高潮了,这周确定能完结。
①出自:晏殊《浣溪沙·一曲新词酒一杯》
第二百零六章
不出朱昀曦预料,柳竹秋上殿后便视线低垂避看他,其实人家并非刻意生疏,是在遵守臣下朝见天子时的礼仪。
他若客观看待,横向对比其他臣子的表现就会接受这点,可他心态失衡,先入为主地认定柳竹秋就是故意让他难受,使得心情越发阴郁。
柳竹秋行礼后说:“臣女有要事禀报,不宜令旁人知晓。”
朱昀曦不由得心跳加速,侥幸以为她会转变心意,带她来到隔壁长春书屋。
可是柳竹秋到了无人处态度如旧,按规矩站在一丈外低头奏告:“臣女已接回玉珠表妹,她在济南府诞下一女。孩子很健康,已满百日了。”
原来她是来继续谈判的,朱昀曦暗骂自己不该对这狠心人抱幻想,泄气下禁不住摆谱刁难。
“那孩子像朕吗?”
柳竹秋见他仍在怀疑孩子的血统,淡定道:“臣女不敢妄下评断,陛下可使人抱进宫来由您亲自鉴定。”
朱昀曦疑心她在刻薄,冷声道:“罢了,一个丫头片子也碍不着什么。朕待会儿就命人接她入宫,给皇长女做玩伴吧。”
柳竹秋说:“陛下不如让臣女收养她。”
进宫等于坐牢,看皇帝的态度也不会认这个女儿,孩子的命运可说一眼到头了。
柳竹秋觉得这么处理对这刚刚降生的小婴儿太不公平,今天就是来争取抚养权的。
朱昀曦斜睨她一会儿,调头问:“你想以什么名义抚养她?”
“对外就说是臣女捡到的弃婴,日后以师徒名分相称。臣女定会悉心教养,育其成才。”
“哼,你想把她教成第二个你?”
柳竹秋平静地应付讽刺:“陛下觉得臣女这样的女子不好吗?”
这反问能顶十万强兵,杀得朱昀曦落花流水。
救他性命,护他周全,助他登基,又将他迷得七晕八素,难以自拔,这样的女人他能说不好?
他的脸像入锅的大虾迅速通红,气恼逼近:“你在居功自傲吗?”
不等走近,柳竹秋已麻利跪地,谦恭道:“臣女真心想为陛下减少负累,请您莫要误解。”
这举动阻止朱昀曦即将发生的出格行为,更堵得他没话说。
柳竹秋知道迄今为止道理、情分上她都大获全胜,像拿着上好的肉块逗半饥半饱的狗,不给它吃狗才会乖乖听话,若让它填饱肚子,它就会反过来冲人龇牙咧嘴。
朱昀曦真被她看得透透的,上一刻还气急败坏,见她心平气和解释,马上羞愧难言,自责为什么越怕被她讨厌,还越容易做出惹她反感的事。
按捺数息,沮丧道:“就依你吧,朕已从今年的新科进士里选出一个德才兼备的青年,明日就为你表妹赐婚。你……准备何时还乡?”
柳竹秋先替玉珠谢恩,说:“家父算好日子,本月十九适宜启程。还有一事,臣女想带裕哥一起走,望陛下恩准。”
她不抬头已感绝到朱昀曦狐疑地俯视,夷然道:“裕哥习惯了臣女的照料,上次臣女因故好一阵子没管他,他的疯傻症便加重不少。陛下是知道陈阁老家的情况的,您又不方便直接关照他,还是由臣女负责为好。”
朱昀曦这几天正为如何安顿陈尚志犯愁,那傻子跟他长得太像,若他突然给予优待,外界定会怀疑他们之间的关系。
上次章皇后公开造反,亲历事件的大臣们都在怀疑他非先帝嫡出,这风口上不合多生事端。
听了柳竹秋的说法,他心念一动,设计道:“朕已派人去金华迎接惠音师太,她来京后定想看看陈尚志,你们等师太抵京再走吧。还有以后每年正月十五前必须带他来京城拜望师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