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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哑口,更稳步进逼。
“我替你回答吧,你根本没把他和生育他的女人当人,只想要一件能替你争权夺利的工具。不止他们,你身边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对你来说只有有用和无用之分,我不过比其他人更有利用价值罢了。”
朱昀曦有生以来头一回受到扒皮剔骨的批判,他在家人臣子看来都是宽和仁慈的,自身也为这一属性骄傲。
骂他顽劣、荒唐、无能、昏庸他都可以忍,就是不能接受“无情”这一评语,更别提批评他的还是他最倾心善待的女人。
“人人都可以这么骂我,唯独你没资格,我是怎么对你,你是木头人没长心肝吗?怎么能随随便便污蔑我?”
他委屈凄怆地反驳着,觉得眼前站着的才是天底下最最无情之人。
柳竹秋若有心讨伐,还有一百条理由可讲,但她的目的是与太子断情,同时避免与之结仇,收起带血的刀剑,心灰意冷道:“在认识殿下以前,我常听人们夸您仁厚大度,所以见到您才敢那样放肆地冒犯。现在想来我真是后怕,怪自己不知天高地厚,踩着刀剑跳舞。也庆幸自己运气好,没真正触怒您。但人不可能永远有好运气,这伴君如伴虎的滋味我已完全体会到了。作为臣子,我可以理解您的做法。但作为女人,您让我害怕,没办法把您当成情郎或者丈夫。今后如果您还需要我辅佐,我只能以前者的身份留在您身边。”
朱昀曦仍觉她的理由太牵强,她所列举的这些事要么他也是受害者,要么他压根不知情,凭什么被单方面定性成坏人,剥夺被爱的权利?
直觉显示柳竹秋还有事瞒着他。
“我看你只是对我厌倦了,想去找别的男人!萧其臻有哪点好?他只会利用你,你被流寇围困时,他烧桥逃命,事后不见半分愧疚。我却在宫里为你急得心疾发作,不停吐血差点死掉!连好坏都分不清,你就是个假聪明!”
柳竹秋任他抓住手腕叱骂,然后挈然还击:“是我让萧大人丢下我逃命的,我们事先约定必须不惜一切代价护送与安腊塔汗的缔约书回京,萧大人没为儿女情长耽误军国大事,证明我没看错人!还有,我从没刻意对他表露过志向,但他全部都懂,还认同支持我。而你,我跟你说过无数次,我想追寻大道,不能进宫为妃,你却偏要扼杀我的理想,禁锢压迫我,就为满足你那自私的控制欲。”
“我、我不是说不让你进宫了吗?我们还像从前那样好不好?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朱昀曦理屈词穷,捧住柳竹秋的脸,无计可施地回到乞怜的老套路上。
“你是我最亲近信任的人,如果连你都离开我我还能剩下什么?即使是虚情假意也好,求你像以前那样对我……”
教训已够多了,柳竹秋的心依然任性地抽搐着,含泪回应:“殿下这么敏感多疑,我们真心相爱时你尚且不满猜忌,能忍受虚伪地做戏?而且我们真要变得那么不堪吗?就不能让过去的美好保持原状,非要毁得一干二净?”
就因为真心实意付出过,才想让美好的感情入土而安,而不是任它曝尸荒野,被野兽瓜分啃噬。
朱昀曦不明白这点,只认定柳竹秋小气负心,翻脸一次就要狠心休夫。
“你这个目无纲常的女人,我早看出你无法无天,唯我独尊,没想到对我也这样。我不会让你如愿的,除了我,你这辈子休想再跟其他男人!”
他接受不了战败耻辱,扔下恶狠狠的威胁狼狈出走。
柳竹秋眼望他的背影,感觉分外陌生。
她此刻无比怀念那个轻易受她恶作剧诱拐,被麻辣牛肉干辣得涕泪直流,还丝毫没察觉上当受骗的朱昀曦。
那个表面傲慢自大,实际宽宏大量,不计较她多次虚情戏弄,反而舍身服毒掩护她的朱昀曦。
那个带她统兵出战,让她执掌帅旗,助她追逐理想的朱昀曦。
…………
可惜那都不是完整的太子,他本性里的善良抵御不住皇权腐蚀,就像沼泽,虽能盛开美丽花朵,但掩盖不了危险本质。
他也是个可怜人啊,拖着奄奄一息的童心行进在残酷的帝王之路上。
假如有个符合他需求,又愿意为之奉献一切的女人或许能拯救他,然而她做不到……
柳竹秋坐倒在椅子上无声哭泣,第一次全心全意为太子痛心。爱的浓雾即将散去,之后裸露的将是礼教帝制统治的荒原。
作者有话说:
说真的,我也挺喜欢黑化以前的猪猪,虽然他上等人的劣根性一直都在,只能说权力害人
第一百九十章
陈尚志躲在墙角后见太子怒气冲天地离去,生怕他对柳竹秋动了粗,飞奔走进柳竹秋的卧房,直接来到她跟前。
看她毫发无伤,他的呼吸终于顺畅,旋即自悔冒失,忙低声道歉:“对不起季瑶,我就想看看你有没有事。”
他纯善的表情正应和柳竹秋的追思,悲伤更猛烈地发作,急忙低下头,双手来回阻挡汹涌的泪潮。
陈尚志隐约懂她的心情,搬来脚榻在她身旁坐下,安静地守着她。
春梨、瑞福、文娘子赶来,在门口见此情形,都不约而同悄悄退开,认为此时最能安抚柳竹秋的就是这个与太子貌似的小傻子。
用惯的碗突然摔碎,拿只相似的过度,心理上比较容易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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