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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带的朝鲜医师施药后不管用,过了一天病势更重了,臣僚们急忙延请太医院的御医来诊治。
乐原君吃了御医开的药方病痛稍稍缓解,然而病去如抽丝,数日内病情反反复复,把人折腾得好不烦乱苦痛。
此时权厚宰得柳竹秋力荐已成为他的亲随,向其进言:“温晴云精通医道,他听说殿下染疾,已来问候过多次,还说想替您诊治,殿下不妨叫他来一试。”
乐原君很信任温霄寒,即命请来相见。
柳竹秋为其诊脉后说:“之前的大夫用药精准,殿下的病其实已无大碍,只是尚有部分寒邪淤在经脉里,待小生用艾针替您拔出,便可减轻症状。”
她先在乐原君手脚胸口几处穴位上施针,再在针头缠上艾绒后点燃,热力传导进入人体驱赶寒气。
不一会儿乐原君头部钝痛消退,胸口的窒胀也大为缓解,连夸柳竹秋医术精妙。
柳竹秋谦辞:“这艾针法是小生跟游医学来的,只合治点小病痛。殿下的病因在内热上涌,外感风寒,日后还请多加保养。”
提起患病的原因乐原君愠色上脸,抱怨:“先生有所不知,小王这病不在偶然,实是人为的必然。”
他在病中听会同馆的驻官说张钦在对街的宅子里建了座高楼,日落前楼影直剖会同馆,带来的阴煞势必威胁馆中人的健康和人身安全。
如今高楼尚未建成馆内的尊者就生了重病,等竣工后危害会更大。
乐原君派人去找张钦的家人交涉,情愿赔些银子让他们拆除那栋楼。
那戴管家傲慢依旧,态度竟比前次还嚣杂,发话:“别说是朝鲜王的弟弟,就是我们陛下的亲弟弟也不能随意动我主人的房子。”
无礼叫嚣气坏乐原君,认定他生病是张钦家的高楼所致,向床前那真正害他患病的“奸诈鬼”倾诉不满。
“小王在朝鲜时就常听人说起这张钦的恶名,他时常趁中朝两国边境互市时派兵抢劫,掳走财货,逼商人们出钱赎买。我方官员前去辩理反遭其羞辱。如今看连他手下的刁奴都这般骄狂,更不用说他本人是何德性。”
柳竹秋装出无可奈何的表情苦叹:“莫说贵邦了,我辽东百姓受到的蹂、躏更为惨毒。张钦每到冬季雪深丈余,人烟稀少时便命家奴带兵数百去辽阳一带打劫那些家有百金以上的民户,搜刮到的银子不下数十万。辽阳城内原有四五十户巨富人家,都在几年内被他搞得倾家荡产,或死或逃。人情汹汹,无敢宁居啊。”
乐原君捶床怒嗔:“此贼实可杀,若能得便,我必击之。”
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怨恨,柳竹秋悄悄瞟一眼权厚宰。
权厚宰会意点头,等柳竹秋辞去,照约定的向乐原君透露讯息。
第二天乐原君邀请柳竹秋见面,他病况已大好,在会客厅整装接待她,屏退余人只留权厚宰作陪。
柳竹秋知道权厚宰得手了,果听乐原君主动提起翁子壮伙同张钦制造冒功杀人案,她佯做惊诧道:“小生曾听人说起此案,但那告状者汪蓉被判处诬告,人们都以为所谓的冒功杀人是谣传。”
乐原君指着权厚宰说:“致远③当日就在那个互市,此事乃他亲眼所见,若需其他人证,小王亦可传召那些已回国的目击者来京。”
他恨透张钦,想借此案置其于死地,殊不知中了柳竹秋的借力打力之计。
她按住喜色替乐原君谋划:“打官司需要原告,殿下身份特殊,不宜亲涉其中,若信得过小生,小生愿代殿下去寻找此案的苦主,由他们出面告状,到时再让权兄和其他亲历者到堂作证。”
乐原君也是这个意思,还承诺明日就派人去应昌挖取死难者的遗骸,运来北京供有司勘验。
有他撑腰,权厚宰胆子也壮大了,还盼着朝廷早日审案,好借此扬名立万。
人证物证都有着落了,这状却难告。
本案性质严重,须在刑部首告,再经皇帝批准方可审理。
上书的途径被阉党把持,按常规步骤奏疏到不了庆德帝手里,只会白白打草惊蛇。
她和汪蓉非亲非故,不能替他出头,婷婷和汪家母子难经风浪,因此敲登闻鼓这条路也走不通。
柳竹秋寻思这回该找谁牵线搭桥,可巧太子召唤她去领官服,她便带着一点小心机去了。
衣冠制规定七品文官着青色圆领袍,胸前补子绣鸂鶒纹样和象征江山永固的“江崖海水纹”。
官服由官员个人置办,受财力影响同品阶的官,官服也有精美粗陋之分。
朱昀曦为柳竹秋订制官服,材质做工自然都是最好的,衣料使用进贡的苏州云锦,刺绣加了大量金银孔雀线,革带镶嵌名贵金玉,非常富丽奢华。
柳竹秋试穿很合身,半喜半忧地对朱昀曦说:“殿下,这官服太华丽了,穿着像个贪官。而且七品官穿成这样也过于招摇了。”
朱昀曦做这套官服只为哄她开心,没想让她正式穿出去,笑噱:“你还自称有大志向,这身行头就架不住了,那以后让你穿大红袍戴八梁冠,你岂不连路都走不动?”
本朝规定凡大祀、正旦、冬至等重大朝会时官员都须穿赤罗朝服,戴梁冠。冠上的竖梁依地位决定数量多寡,八梁冠是王公才能佩戴的。
他知道柳竹秋爱听这些话,看她露出欢眉笑眼,心里想的却是她册封贵妃时穿绯红大衫,披霞帔戴凤冠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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