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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院中亦是花灯广布,摇曳生辉,他知道是冯如月布置的,欣然与之散步赏玩。
冯如月指着花灯上各式各样的灯谜说:“这些灯谜都是东宫女子进献臣妾的,殿下来帮忙猜一猜。”
夫妻俩有说有笑猜灯玩乐,走到一杆灯柱下,冯如月忽然指着一盏莲花灯上的灯谜说:“殿下请看,这个灯谜挺有意思的。”
朱昀曦看谜面是:“《孽海记.思凡》,打唐诗一句。”,笑道:“爱妃精通诗词,必然难不倒你。”
冯如月故作愁态:“殿下谬赞,这个臣妾着实想不出来,今天恐怕要出丑了。”
朱昀曦知她重颜面,安慰:“只是暂时罢了,明天一准能想到。”
他怎知这是太子妃的诡计,次日见到柳竹秋便拿这灯谜让她猜,想悄悄告诉冯如月,好帮她在宫人们跟前挣回面子。
看到自己做的灯谜,又听太子说这是宫女进献给太子妃的,柳竹秋立时明白冯如月已被她激怒,设下圈套来刁难她。
她搞恶作剧是出于对太子妃的怜悯,正好将计就计实现目的,即刻说出答案:“谜底想必是李商隐所作《嫦娥》中的‘嫦娥应悔偷灵药’。”
朱昀曦琢磨出用意,瞬间笑意全无,愠怒道:“这贱婢胆敢做这样的暗示,分明在讥讽太子妃,同时贬损孤王!”
他命令陈维远回宫后立即查找制做灯谜的宫女,必须揪出此人予以重处。
柳竹秋委婉劝解:“殿下息怒,以臣女之见,此人并非犯上,而是在为太子妃娘娘难过。”
朱昀曦转回头,略带惊疑地注视她,见她狡黠地瞟了侍从们一眼,便会意地屏退余人,质问:“你想说什么?”
柳竹秋娇笑着上前拉住他的手轻轻晃动,嗲声嗲气道:“殿下别板着脸嘛,您这么凶臣女哪儿敢说话呀。”
她只要表现得像乖巧听话的猫狗,朱昀曦便不吝宠爱,含笑嗔斥:“你越来越放肆了,都开始跟孤王谈条件了。”
“既如此,臣女索性再放肆些。”
柳竹秋说完纵身扑入他的怀抱,太子小小惊讶便接纳了她,以主人的架势拍了拍背心,命她快说。
柳竹秋拉他坐下,跪地爬在他膝盖上,抬头仰视:“殿下,太子妃娘娘曾是京中有名的才女,与许多名媛闺秀交好,臣女当初也很仰慕她,多次想找机会结识,都没能如愿。”
朱昀曦讥刺:“太子妃洁身自好,从不与放诞不端者往来,听说你在被陈家退婚前品性已常受人诟病,她躲你还来不及呢,怎会同你结交?”
“殿下~~”
柳竹秋憨笑撒痴,逗乐他后接着说:“太子妃娘娘交友谨慎,却是友善好客之人。听说当年常和一班仕女举办诗社画社,交流诗词歌赋,琴棋书画,在闺中时便收残缀轶,编撰了一本《历代名媛诗鉴》,为保存古代女子的诗文著述贡献良多呢。”
朱昀曦问她到底想说什么。
她放缓语调,娓娓道来:“太子妃娘娘能有如此高的才情成就,离不开家中长辈的栽培爱护。世人推崇女子无才便是德,很多士大夫也不喜女眷读书识字。太子妃娘娘的父母不仅开明还很疼爱女儿,才会支持她研习文艺。娘娘生活在那样幸福和乐的家庭里,想来对家人的感情也是极深的。臣女听说三年前娘娘的母亲病故,她遵守宫规未能回家守丧,当时心情定然极为悲痛,估计至今还难以释怀。”
朱昀曦听到这儿已全然明了,冯如月在宫里过的是什么日子他比柳竹秋清楚得多。那些成规戒律,繁文缛节连他这个从小浸淫其中的太子都时常吃不消,太子妃心怀怨苦亦是人之常情。
“嫦娥应悔偷灵药”,嫁入帝王家虽是无上的荣耀,可平心而论,反不如寻常富贵人家夫唱妇随美满惬意,让冯如月重做选择,她未必愿意再登上这飞升之路。
怒气被愧疚取代,他伸手摸摸柳竹秋脑袋,温柔微笑:“孤王明白了,不会再责罚那名宫女。”
他比预料的容易纳谏,颇有明君气象,柳竹秋报以灿笑:“殿下圣明!”,而后问:“您召见臣女只是为了让我猜灯谜?”
朱昀曦的手指滑到她的脸庞,目光如水:“孤王已替你解决了那姓桂的小兔崽子,并且一劳永逸,今后你大可安心了。”
做了事马上向人表功,真是个精明的主子。
柳竹秋心口不一地乐呵道:“臣女早猜到这是殿下安排的,您这么疼我,臣女愿生生世世做您的臣下,直到海枯石烂也要追随您。”
朱昀曦看着她明媚的笑脸不由得心中一荡,担心再受惑乱性,佯做平静地收回被她握住的手,吩咐:“宫里的灯会会持续到明天,你替孤编一则灯谜吧。”
柳竹秋心想做人得学太子,做好事须留名,不求让太子妃报恩,但须使其知晓自己在以德报怨,便将冯如月出给她的灯谜还给朱昀曦。
“《白兔记.访友》,打唐诗一句。”
朱昀曦问过谜底,满意地收下了。
回到东宫他直接前往冯如月寝宫,见面便拉着她的手邀她坐到身边。
冯如月惊喜羞涩,低头笑问:“殿下这般高兴,是遇着喜事了吗?”
朱昀曦笑道:“孤前儿命人去给你娘家人派赏,这两日你的嫂嫂们可曾进宫来请安?”
冯如月像触到了尖刺,笑容顿时牵强,虚怯道:“她们昨天随命妇们入宫朝拜,并未来东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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