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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老乡是他在赌坊认识的,通共接触了四五次,压根不清楚对方来历。
萧其臻带人查抄了那家黑赌坊,赌坊的人也都对那平平无奇的“老乡”没印象,雨滴入海,从何寻找?
萧其臻又亲自审问徐家人,他们也不知道黄国纪是谁,只说当初把小莲交给严季发卖,严季给了他们二十两银子,说人被卖到了刑部侍郎梁怀梦府上,别的一概不晓。
柳尧章看完他的回信,对柳竹秋说:“徐小莲虽说招认了,可曹怀恩等人定会说病人临终前神智昏聩,说的话不能做为证言。载驰兄又没抓到那递消息的人,调查还是难以推进啊。”
柳竹秋先给萧其臻写了回信,封好交给郭四,叮嘱:“请萧大人先别对外透露徐小莲的证词,再严密看管徐家人,提防歹人真去灭口。”
郭四说:“我家大人已把徐家人转移到安全地方,叫人日夜守护,再不会出差错。就是下一步该怎么办,还请温孝廉示下。”
柳竹秋说:“容我想想,你且回去,明日晚间再来。”
她已找到方向,等郭四走后先同三哥商量。
“我昨天在公堂上向那伙恶少提了三个问题,只前面两个是为自己澄清的,最后一个问题是在试探他们。他们在证词里将当天的情形描述得那般详尽,又能整齐回答出宴会上使用的食具样式,说明这场聚会是真实存在的。”
柳尧章省悟:“对,他们一起饮宴是真的,谎称你也出席,好叫人难辨真假。”
“聚会是真的,那聚会日期七月初三估计也是真的,否则不好圆谎。你还记得歹人伪造的白老爷的遗书吗?上面写到白老爷七月初二日去礼部右侍郎薛汝春家偷盗考题。这两个日子挨在一起,难道只是巧合?”
“你怀疑歹人七月初二在薛汝春那里得到考题,第二天就卖给了金宏斌等人?”
“嗯。”
“那要如何查找卖题人和相关证据?”
这问题看似大海捞针,实际只要找对门路也非难事。
京城里有一张四通八达的情报网,触角遍布大街小巷。士农工商,贵族平民都在其监控中,掌管这张网的老蜘蛛正是东厂督主张选志。
第二天本是柳竹秋执教的日子,她早早来到张家查问张体乾功课。
张体乾听说老师又被卷入舞弊案,正为其担心,可见面后柳竹秋不许他提与课业无关的事,等到下课后才把他叫到跟前,问他张选志几时回府。
张体乾难过道:“学生不敢欺瞒先生,我家太爷因您近来吃了大官司,怕受牵连,特地嘱咐学生,说您若问起,就说他这阵子公务繁忙,没空回家。”
柳竹秋大度地笑了笑:“我这祸事委实不小,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张厂公回避我也是情理使然。那你是怎么想的呢?”
张体乾一口气憋了老久,总算能发出来:“学生头上只排着五位尊长,天地君亲师,太爷以下就是先生您了。若能为您分忧,学生当效犬马之劳!”
柳竹秋自认办过许多一本万利的买卖,包括收这个学生,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器重,让他先帮忙把张选志引回来。
张选志听说孙儿腹痛难忍,急忙告假出宫,回家时顾不得换下官服,匆匆直入张体乾卧房,见他盖着厚被安安静静躺在床上,人也是清醒的,大气方透出来,上前关问:“乾儿,他们说你肚子痛得厉害,现在如何了?”
张体乾弱声弱气道:“孙儿早上吃了一块放凉的黄霜乳饼,想是积在肚里化不开,刚在学堂里吹了阵冷风,上腹突然绞痛,是以惊了太爷的驾。”
张选志听旁边伺候的仆人说大夫已来瞧过,并无大碍,这才放心坐下,摘掉帽子,擦着头上的冷汗,冲孙子苦嚷:“你这孩子真不叫人省心,那冷牛乳最伤脾胃,你大冬天吃了还跑去吹冷风,不是找死么?也不想想我一把年纪还在辛勤当差,都是为了谁?”
张体乾忙欲起身磕头谢罪,被祖父按回枕头上。
“好好躺着,当心再冒了风。”
张体乾等祖父细心地为他掖好被子,说:“孙儿刚才疼得要死,全靠温先生当场扎了两针,方镇住痛,否则定要晕死过去。”
张选志知道温霄寒精通针灸术,听说他救了爱孙,心中不能不感动,但还没做雪中送炭的打算。见张体乾无事就想趁早开溜,柳竹秋抢先到了。
“晚生见过张厂公。”
她笑容可掬地行礼,张选志不能摆冷脸,只好和气接待,请她去偏厅吃茶。
柳竹秋不兜圈子,直言不讳地向他求助。
张选志面犯难色:“先生莫怪咱家凉薄,柳邦彦现是钦犯,除非你能找到确凿证据证明他是清白的,否则神仙也难帮他脱罪。本来这种案子历来是东厂负责审理,这次为什么没让我们插手?就因为朝中人人都知道你是我孙儿的塾师,也清楚你和柳家的关系,陛下于是才有意让咱家避嫌。这种情形下叫咱家如何帮你呢?”
柳竹秋忙说:“别的都不敢劳烦公公,只想求您行个方便。”
“什么方便?”
“晚生听说东厂上下监察,每日都会将搜集到的情报编写成册,归档保存,至少等三年过后才会销毁。”
“是有这么回事。”
“晚生想去查阅东厂的侦查日志,恳请公公准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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