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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想哪儿去了。这世上哪有鬼。”沈文斌收了灯笼,举步往屋里走,“快回去睡了吧,这大半夜的。”
*
到自家院里时,外头已是四更天了。
奚画坐在床边,仍是没从方才所见之中回过神来,头靠在那床架上,目光涣散。
瞧她这般魂不守舍的模样,关何只得倒上杯水递给她压压惊。
奚画心不在焉的抿了一口,这才问他:“银铃的肝没了,你说是凶手挖的么?”
“伤口如何?”
“口子很长,大约有三寸快四寸的样子,不过痕迹很淡,那刀定是把极锋利的刀。”她慢慢回想,肯定道,“凶手还特意把周围的血迹处理干净,看来是不欲让人知晓他挖肝之举。”
关何思索片刻:“是只有沈银铃一人缺了肝?还是所有女子都是这样的?”
“我也不知道,这得等明日去问问有寒了。”奚画把茶杯放下,蓦地觉得不解。
“那人挖走银铃的肝作甚么?
“看他刀功这么好,想必是个常年用刀的人。”
关何赞同地点了点头:“或许是屠夫?”
“极有可能。”她把平江城里有印象的几个卖肉的回忆了个遍,“或许还会是仵作和大夫呢?”
说到这里,奚画感到一丝莫名:“奇怪,这口子也不难发现啊,府衙里的仵作如何验尸时没验出来?”
“怕是官府故意隐瞒的消息吧?”关何不紧不慢道,“毕竟采花贼和掏心肝的贼比起来,还是前者比较友善一点。”
“……是么。”
倒也不能说他这话没道理,但倘若当真每个惨遭毒手的姑娘都被挖了肝脏,这采花贼……那就不单单是采花这么简单了。
想想就感到脚底发凉。
墙外打更的人悠悠走过,更声响过四下,又清又脆。眼下已是丑时,再过两个时辰天都快亮了。
往不远处的铜壶滴漏扫了一眼,关何站起身来。
“时候不早了,那你先早点休息。”
“嗯……”
还在想采花贼的事,奚画颔首就应了。
蓦地脑中一滞,抬头时见得关何就将走,她急忙一把拉住其衣袖。
“诶——”
后者停下脚:“怎么了?”
奚画咽了咽唾沫,小声问他:“你去哪儿啊?”
这话听着奇怪,关何答得自然:“我去守夜。”
“……守夜啊,去院子外头?”
关何不由奇怪:“嗯,怎么?有事么?”
吞吞吐吐了半晌,她才垂着头,声音细如蚊蚋:“你……你别走了吧,我……我一个人有点儿害怕。”
关何愣了愣,随即微笑:“我就在门外,你叫我我听得到的。”
言语刚道完,奚画便噘着嘴拿眼狠狠瞪他。
“……”
大眼望小眼的对视了片刻,他只好松口。
“……那我在窗边站着,你睡就是。”
“可不准偷偷跑了。”她叮嘱道。
“知道……”
眼看他跳出窗,倚着墙背对而立,奚画这才开开心心爬上床,把被子一蒙,合上双目。
许是受了惊吓,而今神经一松弛,没多久就睡着了。
耳畔听她呼吸声浅浅,关何忍不住偷偷往身后望了一眼。
月色照在她脸上,嘴角微弯,不知是否做了个好梦……
他看着倒也觉得安心,淡淡笑了笑,随即仰头去瞧夜色。
这样的天气,真好啊……
*
接下来的几日,府衙里忙成了一锅粥,据悉是上头的巡抚大人亲自来平江询问案情,城中知府当然不敢怠慢。
因得如此,奚画去了两次都没能见着尚远的面,而银铃也在不久后入土安葬了,就是要问也死无对证,她只得作罢。
正巧,再过些天便是端阳节,不知是不是由于这个,连采花贼都没有再作案,一时城内格外和平安宁。
初五这日,清晨一推开门,四周就弥漫着一股甜甜的糯米香气,其中还夹杂了些许艾草的味道。
适逢端阳,罗青起了个大早,一上午就在厨房里忙着做粽子。
今年和往年不一样,家里多了个人吃饭。已经是很久没有热闹过了,奚画难得见她这么高兴,从昨天就出门采买,午饭时间还没到,就做了一桌子的菜。
把画好的天师像贴在大门前,奚画颇为满意地上下看了看,这才转身进屋。走了没几步,她忽然抬头瞧着房顶。
好像自上次大雨后,客房就有些漏雨了,爹爹的牌位前老是积着水,再这么下去还不得浸坏了。
得修一修才行。
去仓库取了梯子,架在墙上,奚画把袖口一挽,扶着木梯就往上爬。
梯子下,黄狗好奇地蹲下看她。
这木梯也是许久没用了,爬到一半时,她脚一踩下去,竟“砰”地一声断了。
“啊啊——”
身子还未着地,蓦地便感觉腰间一紧。
奚画没转头去看,然而不去瞧她也知道来者是谁。这一幕自己好像在梦里见过似得,有时候甚至会觉得,无论她在什么地方,从什么地方掉下去,在什么地方遇到麻烦,他都会在身边。
这样的错觉很微妙。
连她自己也说不清,是几时有的。
关何稳稳当当地着地,轻轻放下她,眉头微皱,语气里还带了几分严厉:“这么高的地方,你爬上去作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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