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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思一瞬,问道:“还有多久到上书时间?”
“马上就是第二道钟了。”奚画甚是难过,“赶不及了。”
“在第二道钟前到讲堂就行了,是么?”
“是倒是,不过现下离讲堂还有好几百丈之远,用跑的也……”
“来得及。”关何打断她,忽的便转过身,“应该正好。”
奚画瞧他收了伞走过来,蓦地便有一种不祥预感涌上心头。
“你你你你……你要干嘛……”
话音刚落,人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因发觉腰上一紧,奚画登时心跳如鼓,侧过头去瞧他,后者两眸只专注地看着前面。
“把伞举好。”
“诶?”
这该不会是……
脑中尚不及细想,底下却倏地腾了空,却见关何足下如风,行得极快,幌眼之间已在十余丈外,不像发足奔跑,也不似寻常步伐,如此脚力,实所罕见。
耳畔第二道钟声乍然而起,奚画默然数着时间,正到一半时,两人已行至门口。怎料因今日大雨,去往讲堂的必经之处君子殿竟被人关了门,她内心崩溃,禁不住着急。
“这张伯,早不关晚不关怎么这时候关门了,不还没到时候么……”
“他人在哪儿?”关何问。
“估计去对江亭那边了,应该还没走远,去找他拿钥匙吗?”
关何侧耳听那钟声,面色严肃:“不行,钟声要止了。”
“……要不,咱喊几声?”奚画心存侥幸道,“没准金枝他们能听到。”
“没事。”关何忽然展开眉头来,仰首看向头顶,“我们从屋顶上进去。”
“屋、屋顶?这么高怎么上去?何况冉先生只怕都开始发考卷了。”
“无妨。”关何成竹在胸,“这般高度还好,你把眼闭上。”
“你莫不是要……别啊!”奚画伸手想拦住他,启料,关何脚上一点,早已是纵身一跃而上。
此时此刻,书院讲堂内。
教习诗文的冉浩天冉先生正把考卷一一发上,他回身见底下诸位学子提笔沾墨,奋笔疾书,不由轻捋白须,表情颇为欣慰,宛如看到朝中栋梁之才后起之秀诞生于其中。
突然间,且听“啪”一声脆响,似有何物砸于一处之上。
在座学子闻得声音,皆好奇抬起头。这一看,好不得了!冉先生的头上竟被一块瓦片砸中,难不成是雷雨滂沱,将屋子劈坏了?
伴随着房梁间落下的一阵阵沙尘,讲堂正中,转瞬间降下两个人来。
关何抱着奚画,稳稳当当停住脚,放她在案几前坐下。
抬手拍了拍发间沾的灰土,恰听得钟声停止,他不由松了口气,庆幸地对奚画一笑:
“还好赶上了。”
奚画:“……”
见她神情异样,关何怪道:“怎么了?”
举目看了看在场旁人,他愈发不明,前排两三个拿手不住指向他背后,关何脚步一转,回身。
“冉先生,考卷可还有?”
他抱拳鞠躬见礼,再抬眼瞧着冉浩天的模样,微微一怔。
冉浩天强打起笑意,把手里的考卷轻轻一拍:“关何……”
“……学生在。”
*
半个时辰后,奚画站在学堂门外,抬头看了眼还淅淅沥沥下个不停的雨,把顶在脑袋上的十本书放了下来,松活松活着肩膀。
继而重重叹了口气……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啊……
☆、第21章 【冰窖血字】
等再要放到头顶上时,指尖忽感到一轻。
关何从她手上将书取了过来,自然而然地搁到自己这边。
“我帮你。”
奚画怀疑地抬眸瞧他:“你都顶了二十本了,行不行啊?”
他淡然道:“没事的,再加十本都可以。”
眼看那书歪歪倒倒的重了老高,她虽然不放心,可转念一想,自己这是被连累的,他帮个忙,也是情理之中。
思及如此,心绪便越发低落起来。
似乎自打关何来到书院后,她每日就过得莫名的艰难,先是丢了一本倾注自己心血的《中庸》,随即又被副院士罚扫茅厕,眼下还让冉先生揪到门口来站着顶书。
当真是要多丢脸有多丢脸,简直是把自个儿前十七年没丢过的脸都一口气丢完了……
听她又深深哀叹一声,关何低头垂眸看过来,面色略带了几分尴尬,将头上的书稳了稳,思索着开口:
“抱歉……好像又害得你跟着受罚了。”
“啊,你知道就好。”奚画抬手捶捶肩膀,满口无奈,“劳烦你下次做事前动动脑子可好?没得我也跟着遭罪。”
他愧疚道,“我以为只要不迟到就好了。”
“哎,你还真是……”她话刚出口,后半句也不知怎么说,终是摇头,“算了,往后我跟你保持距离,免得又倒霉。”
“……”
雨声潇潇,讲堂内,冉先生正在讲解诗经,奚画本是最爱听这一堂课,眼下却也没有半点心思,只愣愣瞧着那雨水发呆。
草木被冲刷得格外干净透亮。前面回廊处,有人正收了伞,拍着衣上沾的雨珠,慢悠悠朝这边走来,刚一抬头,瞧他二人立在此地,嘴边就忍不住溢出笑容,柔声道:
“小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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