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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画正把他手一扬想丢开那蛇,不料关何突然间神色一变,伸手就把她嘴捂住。
“嘘,人来了!”
闻言她登时噤声,凝神屏气注视前方。
远处石板道两旁黑压压的,隐隐见得有一个清幽的光点在闪动,乍一看去像是萤火虫,但等其走近,便能瞧见那闪着光的是一盏灯笼。
这回,青灯倒不是从孔子祠方向来的,而是自学堂处往伙房走。
和前日状况相同,灯光暗淡,仍看不清来者的相貌,亦看不清下半身,若是离得远,被当做是没腿没影子的鬼,倒也不奇怪。
奚画左右盯着瞧,半晌望不出什么所以然来,低声问道:
“你可看到他面容了么?”
关何只摇头:“不曾。”
“那怎么办?咱们要不要再往移一点。”
“不用了。”他语气肯定道,“有脚步声,应当是人没错。”
“有脚步声吗?我怎么没听见……”奚画还在仔细的侧耳倾听,关何却一下子站起身。
“在这儿等我。”
没等她反应过来,他身形一闪,一瞬间就没了踪影。
奚画左右扫了一圈,又愣愣地抬起头四处寻找,正在此时,头上一股劲风驶过,再举目往前看,那关何不知几时已窜到那鬼火旁边,胳膊一抬就从手上抽出一把匕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抵上那人咽喉。
继而沉声威胁道:“别动,否则我就杀了你。”
那人自料不到会有人出现,吓得浑身发抖,连手里提的灯也摔到地上,灯烛触地的一瞬便将整个灯笼烧了起来,火光熠熠。
跟在后面的奚画小跑上来,看看地上,又看看他。
“关何,你……你在干吗?”
关何回眸瞥了瞥,手上倒没半点松懈,只对她道:“逮到鬼了,要来看看么?这鬼还怕死。”
视线昏暗,那人又是背对着她,奚画依稀见关何反手挟着对方脖颈,姿势和当初挟持自己没什么两样,可不知这暗地里捣鬼的究竟是什么来头。
她心生好奇,便绕到正面去瞅对方的脸。
火光照着她脸颊上泪水斑斑,发丝遮面,一阵阵啜泣声传入耳中。
奚画瞧了好久,还没找到话语开口,那姑娘抽抽噎噎地对着她哭道:
“四姐姐……我再也不敢了,你们别杀我啊。”
听她声音耳熟,奚画又凑上去细看,方才认出来,指着她讶然道:“你不是伙房里的那个丁颜么?”
那丫头不住点头,又怕关何的刀割伤喉咙,只得哭着求她:
“四姐姐,你放过我吧,我没有做坏事……”
奚画皱着眉看她这一身扮相,破旧的麻布宽袍,披头散发,脚上还穿了双黑靴子,不禁问道:
“你穿成这样扮鬼呢?还说不是做坏事,勇谋和你什么仇什么怨,你非得把他吓成那副模样。”
“我不是有意要吓他的……”丁颜满目含泪,“自打被他撞见后,每日夜里他都跑来想瞧个究竟,我没办法,只能装成鬼吓唬他……”
关何闻之即道:“你半夜不睡,在书院中鬼鬼祟祟作甚?”
“我……”丁颜犹豫了一下,应感到匕首在往里用劲,她连忙道,“我是来寻我家姊的!”
“你姐姐?你姐姐是什么人?”奚画问完,眼看关何还没有要收手的意思,方上去把他胳膊拿开。
“好了,都是认识的人,你干什么还这么紧张兮兮地逼着人家。”
“……”他迟疑了半晌,竟也任由她将自己的手臂放下来。
脖子上压迫感消散一空,丁颜大松了口气,抹了一把眼泪,这才回答道:
“家姊从前也是书院里的学生,不过……大半年前,在这里自尽了。”
“……人都死了,你还来找她作甚么?”奚画刚说完,顿时难以置信地看着她,“你姐姐不会是变成鬼了罢?”
“不是的不是的。”丁颜忙摆手,叹息道,“她若是变成鬼了,那倒还好了……至少还能问她缘由。”
奚画听完,偏头沉吟少顷,想起什么来:“你家姐姐,莫非便是他们提过的……那位在学堂上吊而死的木归婉?”
丁颜哽咽着点点头:“不错。我本也姓木,和姐姐同归字辈,但因怕被院士和副院士认出来,只得改名丁颜,先到书院里头做些杂活儿。”
“为什么怕被认出来?”她越听越糊涂了,“难不成院士与你姐姐有过节?”
“这人命攸关的事,书院当然不敢张扬了。自打姐姐死后,院士下令,书院里谁也不许议论,我想我就是找上门去向他们理论,他们也是不会搭理我的。”丁颜心头酸涩,看着奚画二人,很是激动道:
“可我就是不能相信啊!家姊平日里安分守己,一点征兆也没有,如何会自缢?更何况,我家中清贫,爹娘只有我们姐妹俩,好不容易才凑了钱让姐姐念书,尚未考得功名,姐姐怎会轻生呢?”
她狠狠咬着下唇:“出事的几日前,我还去看过她。那时再过一个月便是解试,天天听她诵读诗书,一心一意忙着考试的事,怎会……怎会才过这短短时日,就莫名自尽了。”
关何若有所思地颔了颔首:“那你夜里又在书院中找什么?”
“……一开始本是想看看有没有线索可寻。”丁颜挠了挠头,叹了口气,“因得白日里伙房的事很多,不得空闲,只好晚上来。不想才提灯在学堂附近转了几天,却被勇谋撞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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