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页
头颅和脊背呈断崖式的角度,错位的骨头贯穿器官,浑身每一处关节都遭到了扭断;而无一例外的,是身高七尺的他们萎缩到成人的膝盖那么高,看上去像是畸形秀的一场盛宴。
林清泉强忍生理性的不适,“这和蜈蚣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目目神色平静,蜈蚣正在他的掌心上挣扎打挺,“我把这八个人的灵魂,同时封在了这条蜈蚣的身体里。”
第41章 会生病的魔
佛魔胎是分裂感极强的魔胎。
一旦觉醒,他们在为胎之时的所有善良,都会以穷凶极恶的面目讨回世界曾经欠他的债。
林清泉透过一层良善温和的皮囊,直视到一颗地狱钉床般的心。
“八个人的灵魂,都在一个蜈蚣里面?”他惊奇道,“不会挤爆吗?”
“当然很挤,但只能如此了。”目目说,“有人的意识却受着蜈蚣的躯壳,从武艺高强的人堕落成畜生道的毒虫。从此只好以食泥土和腐肉为生,却无法挣脱这样的命运。即便是这样低级的躯壳,还要和另外七个人共同寄居,一定痛苦得想要尽快死掉。”
林清泉眉头一皱,感觉变态的同时又觉得这世界充满奥妙。奇怪的想法在他脑袋里汇聚,最终脱口而出:“牛啊。你怎么做到的?”
目目凝视手掌上的蜈蚣,看它四仰八叉和头尾打架,“正常来说,一个生命能被我操控,前提一定是他先入了我的界。”
“你刚才有化过界吗?”林清泉想了半天。自魔力复苏以来他阅魔无数,很多奇形怪状的界如同胶皮电影般播放在脑海,鱼卵、幻境、倒影……以及能杀人的玫瑰花和不二高岭的富士山,具象的、抽象的,一花一微尘、甚至连风铃的声响都可以是魔。
“那你的界是什么?”他问。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嗯,我不知道。”目目神色如常,“我不知道我的界是什么,也不会化界。”
“骗人的吧。你是魔你不知道自己的界?那可是你的本体啊。”林清泉眼珠转了转,神情隐晦慢慢靠近,言语间充满揶揄,“你的界,该不会就是这只蜈蚣吧。那也太逊了,所谓高灵性魔胎的界也不过如此嘛。老实说,刚才是不是趁我没眼睛的时候,你偷偷化界了?你也知道这种界拿不出手啊……”
下一刻目目就逼近了他,手从他的锁骨摸到微凸的喉结,然后一把擒住,“怎么,要不要试试。你不是一直都喜欢尝试正常人不会去做的奇怪的事吗?”
他顿了顿,“连勾引魔胎的事都做得出来,全天下独一无二,是你干的吧?”
“你好好说话,别翻旧账。”林清泉被锁得窒息,“你要我试……试什么?”
目目掰住他的下颌,强迫他与自己对视。林清泉轻而细的鼻息扑打在他脸上,越来越急促,“当然是试试怎么做才能入我的界。”
望着这对黑眼睛就像掉进暗无天日的冰窟,背后涌出源源不断的寒意。
迫于这股降维的压力,林清泉怔忡一下,乖乖闭上嘴。
目目放开他,轻轻说道:“别害怕,我骗你的。”
该死的佛魔胎!
林清泉一边咳,一边在心里怒骂。
*
目目的七次离体全部完成,可他的觉醒很不对劲。
不知道自己的界是什么,自然更不可能知道别人怎么做才能入界。
至于那八个人,应该是误打误撞入了他的界,进而被他所操控。尽管他自己并不知道他们做了什么才入了界。
——就像冰箱本身不知道自己怎么制冷那样。
镜善治收买忍者,计划将林清泉带去郊野杀害。从郊野回城就要走一段不远的路程。
一路上,林清泉跟在后头。目目看他看得紧,会不时回头确认他有没有逃跑。
大部分的时间林清泉都摇头晃脑的,偷瞄魔挺拔的腰背、风吹得凌乱的中长发、还有像受戒的和尚一样端正的走姿。脚踩的竹木屐敲打石板,连声响都是匀速的。
身为魔却不知道也不会化界——这家伙该不会是魔中的残疾人吧。
又难道说,是律令草的堕胎作用强逼他离体,导致他成了发育不全的早产儿?!
林清泉一个字也不敢说。人与魔力量悬殊,他对目目有攸关性命的忌惮,以及一点连他自己都意识不到的心虚。
郊野缺乏管制,路上景致很悲凉,都没什么人。
苍黄的天空和比之更深一度的黄褐色土地大肆铺设着,不要钱似的拼凑在一起。初秋的寒好像绒毛漂浮在空中,丝丝入扣。
林清泉下意识缩起身子,偷瞄目目却发现对方恰好也在看他。
他干脆冲他一笑,“这已经是你第三十七次看我了。放心,我不跑,我也跑不了啊。你是魔,我能拿你有什么办法。你说是吧?”
目目却低下头,没吱声。
或许出于某种戏谑意义的“父子连心”,林清泉觉得他有哪里不对。
他拿扇子挑他的下巴,拉近一看,发现他脸色潮红,瞳孔散大到几乎看不到虹膜。汗珠密布在前额,眼白很红,脸也红,就像是发了高烧。
“你生病了啊?没事吧。”他声音里有一丝殷切。
“别拿老一套骗我。”目目闭着眼睛,“我不会再上当了。”
林清泉将手搭上他的额头,“魔也会发烧吗?啧啧,真可怜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