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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病情复杂,但病因很容易判定。
这是颅内肿瘤伴发的精神障碍。
脑肿瘤,尤其是在大脑额叶、颞叶和顶叶的脑肿瘤,会让病人有精神障碍,出现类似神经病、癔症、精神分裂等表现。
在常人眼里被天狗诅咒、恶鬼附体的疯子,其实只是长了脑瘤。
林清泉一字不落地看完病历,问医侍道:“病人前期只是焦躁,并没有癔症。那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恶化的?”
医侍回答:“是在一个多月前。”
一个多月前。
这已经是魔力复苏的时候了。
林清泉心感不妙,凑上前去,想要更加仔细地检查脑瘤。
果然他发现了华点。
脑瘤是半透明的肉粉色,约有一个指甲盖大小,已经长出了小小的头颅和四肢,耳朵和手脚也已经初现形状,皱巴巴的脸上两只眼睛闭紧。半透明的皮肤血丝密布,但腹腔里没有五脏六腑。
这脑瘤,俨然是一个蜷缩的胎儿,长在人的大脑里。
而肿瘤是不可能长成这种样子的。
所以这不是肿瘤,而是魔胎。
魔胎猛然睁开眼睛。
没有眼白的黑瞳没有光也没有瞳孔,像是两枚深不见底的黑洞。和它对视,感觉仿佛被鬼的手扣住眼球,移都移不动。
林清泉丝毫不怵,笑道:“小眼瞪大眼,有点意思。可是你这道行,和我家的这位比起来,可差太远了。”
魔胎不老实了,开始张牙舞爪,两条小鹌鹑似的腿在颅脑内乱蹬。
这么一折腾,它的宿主脸歪嘴斜,嘴里控制不住地流口水,几近昏厥。
可以确定了,病人病情恶化的原因,就是魔胎的寄生。
病人本就有精神障碍,在魔力复苏后便感召魔胎寄生;魔胎以脑肿瘤的形式存在于体内,就加重了他的病情。
林清泉起了个大胆的念头。
他要把这个魔胎活剥出来。
“他并非天狗或恶鬼附身,只是生了病。”林清泉说,“病人脑袋里长了点东西,需要动一场手术。”
“手术?又是手术?”医侍眼睛一亮,“还是上次的那种清疮手术吗?”
林清泉笑了笑,“不是一个级别的。这次的手术需要开颅,要在一个干净又封闭的环境内,用工具敲开颅骨,把病人脑袋里的东西给取出来。”
“开……开颅?!”医侍,“这样会……会死人的吧!”
“风险极大,我只有不到一成的把握。”林清泉不容置喙,“但就算不到一成,我也要试一试。病人就算现在不开瓢,早晚也会被觉醒的魔胎破壳而出。”
医侍吓得不轻,已然没法好好说话了,“魔……魔胎?!这位病人居然是魔胎的宿主,我的神啊!”
“宿主怎么了?”林清泉一记眼刀,“你去一趟大通铺,替我拿个东西。在我床柜里有一只行囊,行囊里有个刻满文字的三角锥,是用青铜打造的。你把三角锥给我拿过来。”
“请问那三角锥,有什么用吗?”
“我也不知道。”林清泉说,“但我等一会,就要拿这只魔胎,试试三角锥到底是个什么作用。”
*
这是一场声势浩大的手术。
之所以说声势浩大,是因为参观手术的人实在是太多。
甚至连大主考草间灰都被惊动过来了。
青和服黄和服纷纷为草间灰让路。他威仪十足,黑缎金边的和服和他的气质相得益彰,走到哪里都像下凡,自带一层生人勿进的光环。
镜阿祢看见草间灰的那一瞬,原地跳起,脸庞唰地变红,又激动又胆怯。他这样子仿佛是被一条小狗夺了舍,蹿到草间灰面前摇起了尾巴,“灰君,你不是在忙着研制堕魔胎的药么,怎么也要过来?”
“我是慕名而来。”草间灰说,“自上次的清疮手术,我留意到了小林家。”
镜阿祢僵了下,但仍是强打起笑颜,亦步亦趋地跟在草间灰后面。
临手术时,西瓜悄悄拉了一下林清泉,“我说,就连市川宗家的名流歌舞伎,每次表演也没有你这么大的阵仗。清泉,你出名了。”
“话别说太早。”林清泉戴上了面罩,声音在面罩下面闷闷的,“这场手术,我胜算还不到一成。”
“啊,那你为什么还要做这个手术?”
“好长时间没开瓢了。这次开一个练练手,免得手生嘛。”林清泉一边没脸没皮调笑着,一边把双手浸泡在酒里,细细地擦洗,连指甲缝也不放过。
“别开玩笑。”西瓜严肃地问,“你跟我说实话。”
林清泉顿一下,变得好整以暇:“我必须要进入皇室。与其说我是在为病人争取一线生机,不如说是为了我自己。”
病人喝下麻沸汤,陷入沉睡。床榻、手术器具全都消过毒。
林清泉在无数人的注视下,镇定自若地开始了手术。
通过视内,很容易确定脑肿瘤的位置。他首先在病人耳后的发际线钻孔,打开头颅,逐层剪开脑组织的蛛网膜,利用眼睛还能显微的优势,剪断交错的血管,将拟态为脑肿瘤的魔胎钳出来。
林清泉的手极稳,最后一步钳住魔胎,将它和宿主成功分离。
魔胎哇哇大哭,哭声之响亮不亚于新生儿,像个乱蹬腿的青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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