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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宜君心里算计着接下来的事,其实...其实不怎么慌的,至少她比看守她的这些宦官宫婢们镇定多了——事情远没有到不可挽回的时候,陷害的手法如此粗糙,可以有说法的地方太多了!
当然,她也可以合理猜测,之所以手法如此粗糙,除了因为受限于客观条件(想要陷害人也是挺难的,一个得人家有空子可钻,另一个还要自己的手能伸过去),也可能和想要对付她的人权势足够大有关。
权势足够大的话,一切就都可以‘平推’了,根本不用讲究所谓的技巧,所谓‘一力降十会’,就是这个道理了。
杨宜君唯一需要担心的是,这个时候突然有个刺客过来,一刀把她给杀了...不然,一旦要走程序,那就有的说了,对方的权势再大也是如此——前提是,杨宜君已经排除了一些人,那些人确实可以用权势压倒一切,比如太后赵娥,但赵娥要杀她做什么?没有道理的。
而就在杨宜君盘思路的时候,谈典正回来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小宦官立刻站到了该站的位置。
谈典正看了看杨宜君,不说话,依旧是板着脸的样子,但这个时候知道了一些因果的程程,能看出她眉宇间是有一丝焦虑的...杨宜君知道这是为什么,哪怕她不想承认这个,这也是事实。
显然,谈典正并不拿她当普通的女官。事实上她本身就不是普通的女官,司记司的典记,和她已经是同品阶了!而若不是恰好犯事,典正和典记哪里能够比!司记司司言司二司都是分享皇权的角色,一个典记走出去,是外朝大臣都不敢怠慢的。
为了不被女官卡脖子,政事堂、枢密院都是要交好两司女官的。一个能做到相权威严的大相公,没有获得秉笔女官、掌印女官任一,或者同时支持,这在现在是不可思议的。
不过,杨宜君典记的身份并不是现在对方如此的原因...她背后有了不得的贵人撑腰,还是如此忧虑恍惚,还是因为杨宜君在传闻中得到了管家了的看重喜爱。
虽说君王的喜爱都浅淡的很,所谓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人家花园里的花太多了,今天喜欢这多白兰,说不定明天就喜欢那朵牡丹了——天知道官家回来之后是不是已经把她抛到脑后去了。
但,这种赌命的事为什么要赌?正常的不应该是不上赌桌吗?如果官家回来之后还惦记着,然后查清楚事情的首尾...贵人会不会如何是不知道的,他们这些沾边的人却是死定了!
所谓‘天子一怒’,就是这样叫人害怕!
谈典正看着杨宜君好一会儿,才忽然开口道:“你也不必心存侥幸了,把罪认了,好省一些皮肉之苦。”
杨宜君觉得可笑,以一种‘你在开玩笑’的表情看她...杀人这种罪认下来,就该杀人偿命了!哪怕最后不用偿命,改为流放或者别的,也会在脱离众人目光后,被人搞死吧。
谈典正抿了抿嘴唇,朝身后招了招手,一个宫婢跑了出去,引进来一个低着头的宦官:“你既然是死鸭子嘴硬,便少不得受一些活罪了——要本官说,该认下便认下,好歹省一些苦头。”
“...也不用怨谁,怨只怨自己命薄,身份太卑微,所谓心比天高,命比纸薄。”谈典正也知道,杨宜君都是司记司里混出头的了,又是出了名的聪明,怎么可能会不清楚现在的情势!都是千年的狐狸精,就不用装纯了。
不过,以防拿住话柄,她的话还是没说透,以一种大家都明白,但又什么都没有说的方式表达了出来就算了。
很快,那个低着头的宦官进了杨宜君的牢房,这个时候已经习惯了牢房内昏暗的杨宜君眯着眼看清了对方有些阴沉狠辣的脸...大概是相由心生,看着就不像是一个好人的样子。
很快,他打开了随身携带的一个小箱子,看起来有点儿像大夫的箱子,有银针和小刀,还有一些暂且看不出用途的瓶瓶罐罐。
看过足够多影视剧的杨宜君意识到,这是要用刑了,睫毛颤了颤,她不说话。
这场刑讯逼供从往指甲盖里扎竹篾开始,中间又一层一层往杨宜君脸上盖湿透了的宣纸,还有类似老虎凳的手段...刑讯拷人的手法确实是让人疼痛,这个是生理性的,不是杨宜君比别人坚强一些、镇定一些就可以少疼一些。
“啊——啊——”杨宜君也痛的大叫,混身汗如浆涌,中间还痛晕过一次。
最后痛得软了身体,整个身体麻木,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发黑——刚刚往她身上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她又醒过来了。
用刑的宦官这个时候反而比谈典正镇定很多,他在宫中就是只管用刑的!哪怕这个人将来还有东山再起的机会,可能会报复他,他也用刑不误!不是他胆子大,而是从做这个开始,他就知道这是他的风险所在了。果真有一日,被人家‘回报’回去,也算是早有心理准备的。
此时他轻声细语地道:“小娘子,还是认了罢,世上事,死容易,找条绳子、找条河,不用挣扎多久便了断了...唯独这生不如死,是世上最难熬的,这会儿娘子不是知道了么?”
杨宜君才不会‘认输’,她是性情里过于好胜的那种人!越是这种时候,她越是打死都不愿意认罪...重点不是认罪带来的罪责,她知道,只要稍等等,就有人会把她捞出去!重点是,她绝对不要‘认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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