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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是见过大世面的,越是来头大的越不吝, 本来是不打算给他什么好脸。
但看他挨训挨得挺认真,语气不由就缓和了, “他是你爱人?”
“他是你爱人?”年轻警员的声音重叠上来。
丛烈的呼吸一滞,像是要压过去耳畔的那一句“我是他的合法伴侣”,硬是大声回答:“对,我是他爱人。”
医生看他的眼睛红得不太正常,终究没忍住宽慰了他两句,“他这种情况,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累得。累也不是说非要熬夜非要干苦力才叫累,心累也是累,脑子累也是累。积劳成疾,很多人不信邪,但你爱人这个体质,应该是长时间攒成的。另一方面就是情绪,有些人甚至因为受过太大的情感冲击,也会落下这种病。这个毛病可大可小,养得好了,就跟健康人差不多,养得不好……”
“我知道了。”丛烈快速打断了医生的话,“我知道了。”
医生看着他遍布血丝的眼睛,着急不像装的,“你也不用太着急上火,现在这个情况已经这样了,后面用心调养,年纪这么轻,落不下什么大毛病。”
回到病房里,丛烈脑子里全是车上那段离谱的思绪。
像是最不找边界的臆想,却几乎夺走了丛烈的全部重力,让他一颗心悬着,被白炽灯炙烤。
云集躺在病床上,脸色白得几乎和床单一个颜色。
医生说他营养不良体重过轻,但丛烈知道他这还是稍微长胖了一点呢。
之前他刚搬过去的时候,那把腰在空荡荡的睡衣里,几乎看不到。
他在床边坐下,看见云集在昏睡中也不轻松,输着液的手按在胸口上,颦着的眉毛舒不开。
丛烈小心把他输着液的手握在手心里,另一只手替他护着心口。
云集似乎在小声说什么,他附耳上去听。
“明天就不疼了。”云集的声音小,很笃定,但是又有种说不出的无助。
丛烈听清了,感觉那心疼胸闷的感觉好像顺着耳朵传进了自己的胸膛里,剜肉一样疼得他大口吸气。
他轻轻给云集揉着胸口,“不疼了不疼了,揉揉马上就不疼了。”
眼睛里像是一直刺着白炽灯的光线,让他眼皮酸胀滚烫,一眨眼就要有东西掉出来。
“你怎么在这儿?”云集的眼睛张开一线,很缓慢地眨了一下。
丛烈垂着眼,声音倒是满不在乎,“回家看见你不舒服,就带你来医院里。”
“谢谢你,”云集似乎是很轻地笑了一下,“那你现在可以去忙了。”
丛烈扭开头,避开了云集的目光,“医生说和上次一样,输完液观察一两天,没问题就可以出院了。”
他又低下头,像是在躲避什么看不见却很亮的东西,“等会儿我回家喂查小理,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你喂完它就走吧,”云集提起之前让丛烈搬走的事,“正好也快周末了。”
他的声音没气力,有点哑,却还是公事公办的态度。
丛烈的喉结微微滚动了一下,语气坚定,没什么异常,“我不搬。”
云集刚醒,没力气跟他拌嘴,好声好气地问他:“为什么呢?”
丛烈依然低着头,好像在看手指头上的纹路,“你的身体状况,不允许独居。我……”
他稍微吸了口气才说下去:“我是甲方,我需要确保你能完成合同上的责任与义务。”
“这个问题我们之前讨论过了,当时说好了你周末搬。”云集提醒他。
“那是建立在你说你不会再早搏发作的前提下。”丛烈身前有什么亮亮的东西一闪而过,云集没看清。
他不想让自己显得在用身体博取丛烈的关注,轻轻叹了一声,“那你今天先去工作吧,我晚点让傅晴来一趟。”
就算身体再不舒服,他脑子也是清楚的。
丛烈肯定很快就要回去练歌,他又不可能喊云舒那个愣头青过来。
丛烈站起来了,背过身,声音淡淡的,“你再睡一会儿,我很快就回来。”
从医院到家里并不远,丛烈打了辆车,十来分钟就到了。
查小理看见他就活蹦乱跳地绕着他打转,使劲在他身边嗅。
丛烈也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知道小胖狗是在找云集,低声安抚了一句,“哥哥不舒服住院了,明天就回来。”
他把米饭先焖上,给查小理准备了狗粮和鸡胸肉罐头,又炒了两个简单的菜,白灼了一份虾。
等米饭的功夫,他到衣柜里找给云集换的衣物,拉开抽屉找内衣的时候,突然碰掉了一个小盒子。
丛烈弯腰把盒子从地毯上捡起来。
米黄色的小羊皮质地,用同色的绣线朴素地绣着一个张扬的花体:Chung。
那是“丛”作为姓氏的英文拼写。
丛烈盯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很轻地在那串字母上摩挲了一下。
这很明显是一个礼物。
只要他按下那个铜色的按扣,里面的东西就会展现在他眼前。
厨房里突然传来压力锅释放的喷气声,“呲”的一声,很响。
是米饭蒸好了。
丛烈摩挲了一下那个已经被握得温热的小盒子,把它原封不动地放回了衣柜里。
从包装上来看,那应该是给他的礼物,只是还没来得及送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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