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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晚上在门外跟蒋卧说话的时候咬的。
蒋卧低下头,没碰言若的脚,慢慢给言若脚上的蚊子包都抹了药。
乡下的蚊子毒,咬出来的包都有小拇指那么大,还好言若睡着了,不然肯定痒的要抓挠,这种包,越挠越痒,挠的重了,会流血。
睡梦中的言若被抹了药,不太舒服,伸了伸腿,正好把莹嫩的脚踩到蒋卧的掌心。
蒋卧没有动,等言若再次睡熟,他才抽走了手。
干了好几年农活,他现在的手比以前在军队时还要粗糙,掌心很多茧,会伤到言若。
蒋卧一夜未眠,天亮时,蒋卧看了眼床上的言若,起身去院子里洗漱,想去准备早餐,刚洗完脸,一脸水都没来得及擦,就听见屋子里,言若平缓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伴随着恐惧的低叫。
蒋卧忙跑了进去。
“言若?”蒋卧就走了几分钟,走时还睡得安安稳稳,脸颊微红的言若,此时已经跟被汗水泡了一晚上般,全身是水,蒋卧把他捞起来,叫他的名字,“言若,醒醒,是不是做噩梦了?睁开眼,我在。”
言若在蒋卧怀里又颤抖了一分钟才停,他揪住蒋卧的衣服,闻着蒋卧身上的气息,才能确定这个人真的还在他身边,没有像梦里那样,抱着女儿,一起消失在他眼前。
是的,在梦里,他们死去的孩子,是个女儿。
“哥哥。”言若一张口,泪就流出来了。
蒋卧想抬起言若的脸,看看他怎么样了都不行,言若紧紧趴在他怀里,像抱着浮木。
蒋卧摸了摸言若的耳朵,很担心他的状态,“我在,做噩梦了?”
言若点头,咬住蒋卧的衣服,吐出的气息湿热,他再次提出了昨晚没得到支持和同意的问题,“哥哥,给我个孩子吧。”
言若太没安全感了,如果他身体里有一个孩子,他会好很多。
蒋卧不知道,言若经常像今天这样从梦中惊醒,只是以前的几个月里,无论他有多害怕,梦中有多无助绝望,蒋卧都不在他的身边。
而今天,他终于在了。
但言若还是感到恐慌,四面八方都是空的,风会从空洞里吹进来,他怕的连哪怕松开一点蒋卧都不敢。
言若把蒋卧抱得更紧了,刚从噩梦中醒来,他身上的汗还没落下,言若继孩子之后的第二句话,更不适合地说了出来。
“哥哥,我们做吧,你不用动,我来就好,我想要个孩子,求你了……”
言若猛地停下,脸色煞白,咬住了嘴唇,他清醒过来了,他说错话了。
他才刚刚重新接近到了哥哥,睡了一晚上,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哥哥会把他赶出去的,一定会。
言若急的背上的汗又出了一层,他张了张嘴,想找补回来,但蒋卧捂住了他的嘴唇,将他从怀里拉了出来。
言若哭着呜咽,“哥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蒋卧也不好受,他对那句「你不用动」简直有严重的心理阴影,那是段无光的回忆,是他的挣扎和痛苦,是言若踩着他的心,往泥里踩。
这几年里,蒋卧甚至不敢去回想那段记忆,光是想一下,他的心脏都是疼的。
不,他没有心脏了。
那一晚,他把「少爷,您不能有两个管家」,和他的心脏,全留在那个别墅了。
他伤痕累累的离开,一直到今天。
言若还在很伤心很伤心地哭,好像知道他会生气,会把他赶走……
可是他怎么会。
他舍不得。
蒋卧放下手,他本意是去擦言若的眼泪,言若却误会他要走了,连忙两手抱住他的手,哭着往自己嘴唇上放,“哥哥,你捂,你别不捂啊……”
蒋卧心里沉沉的,艰涩吐出口气,粗糙的大拇指指腹轻轻顶住言若的脸颊,擦掉上面的泪,很快又有新的泪珠滑了下来。
蒋卧的大拇指上有条疤,刮在言若娇嫩的皮肤上,刮出了一条细小的红印,蒋卧看见了,放下手。
言若还抱着他的手,把脸往他手上凑。
蒋卧无奈,捏了捏言若的手腕,“别哭了。”
“不赶你走。”
“只是这些话,以后不要说了。”
言若连连点头,坐到蒋卧腿上,抱着他的脖子,小可怜样,“我不是故意的,哥哥,我只是想说,就算哥哥不同意,不想做,我可以自己动……不是,我是说。”言若胡言乱语,不知道该怎么才能说明白,他太急了,生怕说得慢了晚了,蒋卧就不要他了。
但他似乎越说越乱,越描越黑。
蒋卧被他说的也有点失态,言若的字里行间,每个字,都在给蒋卧一个画面,一个三年前的画面,他只需要躺在床上,做个没有感情的工具人,言若用完他就走……
言若现在说的,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他们之间有什么不一样?
还是主仆关系吗?还是言若需要,他就在,不需要,他就走得远远的吗?
还是在原点吗?
蒋卧制止了言若越说越乱的话,“可以了,如果是这样,跟以前又有什么区别?”
言若停住了声音,神色慌乱无措,蒋卧闭了闭眼,他吓到言若了。
“少爷,你……”
跟蒋卧一样,言若也听不得蒋卧的这几个字,一般这三个字后面,跟着的就是「你走吧」「你离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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