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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无一理解她。
甚至她的母亲暂时支持她,却也并不理解她。
每当这个时候,唐千焕就会摸摸腹里尚未成型的孩子,小声地对它说:
“宝宝,没有关系。妈妈已经是世界上最理解外婆的人,却也还是不能百分百懂得她。所以外婆不理解妈妈,妈妈也接受。”
“妈妈也是从无到有,学会理解外婆的。等你出生,妈妈也会从无到有,教你理解妈妈。
“这种感觉很奇妙吧?我会一点一点教我的宝宝认识这个世界,随后,它会成为这个世界上,也许唯一理解我的人。”
事不遂人愿。
也许是家境的窘迫导致营养不足,也许是外界的非议让她压力激增……
三个月的产检时,医生通知她,她的健康状况越来越差,不建议生产。
三个月,几乎就是流产的最后机会。
过了这个时期,孩子加速生长,再想拿掉,对母体的伤害太大了。
这次,唐千焕与母亲大吵了一架。
母亲的立场非常简单:自己生过孩子,知道对于女人来说,生产就是去鬼门关走了一遭。
而女儿的身体不适合生产,那么身为母亲,就无论如何不愿意冒这个险。
比起赌一个不知道能不能顺利存活的孩子……
母亲只求与自己同甘共苦、朝夕相伴的唐千焕,能够顺利活下来。
“可这几乎是我唯一的机会,唯一可以拥有自己孩子的机会。”唐千焕如此主张。
“血缘关系有那么重要吗?”母亲厉声道,“千焕,你要是实在想要一个孩子,等这个流掉了,身体养好了,妈妈陪你领养一个,好吗?”
“流掉?”唐千焕眼眶一酸,“为什么身为母亲,您可以这么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也许是女儿的质问刺激到了母亲的神经,她红着眼大叫起来,“那是因为身为母亲,我想保护我自己的孩子!”
“我也想保护我自己的孩子!”
“那只是个胚胎!它还不是个孩子!你已经和我有了这么多年的感情!你怎么就不能理解妈妈呢?!”
母亲说到这里,声嘶力竭,脱离地坐在角落,掩面而泣。
看到向来坚毅的母亲显露如此狼狈的状态,唐千焕心疼、自责,却又很矛盾。
她小声对母亲说:“三个月了。”
三个月了。
三个月了啊!
她说:“这个孩子,和我不是没有感情啊……”
家中的氛围让唐千焕一时窒息。
她走出了家门,想散散步,整理自己的思绪。
医生的话,母亲的话……
外界的非议,以及心里的另一个自己……
这些声音都在影响着唐千焕的决定。
她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是否鲁莽,是否不够明智。
也许该听母亲的话,把孩子打掉。
万一,以后还有机会怀上呢?
万一,以后可以领养到一个很可爱的孩子呢?
是啊,只要自己还活着,未来总有无限的可能性吧?
也许……也许……
唐千焕动摇了。
她开始考虑流产。
心烦意乱之际,一阵悠远的摇铃声传进她的耳中。
唐千焕循声望去,发现街边坐着一个老头,戴着墨镜,面前是一个算命的摊子。
也许是注意到她的表情,那老头主动说:“要不要听听天意,也许可以帮现在的你做一个决定。”
在最纠结的时候,有人说能为她做决定,唐千焕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刻坐在了摊前的凳子上。
“大师,你怎么知道我在纠结如何做决定?”
大师的墨镜隐藏了他的眼神,让他看起来神神秘秘、表情深沉,“天意,天意。”
“我、我确实需要大师帮我算一算!”
“你要算什么?”
“算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应该打掉?”唐千焕捂着还不明显的小腹,急切地说。
大师悠哉悠哉道:“天意不能直接告诉你结果,天意只能给你提供信息。你需要什么信息?”
“什么信息?”唐千焕看着摊面令人眼花缭乱的罗盘字符法器,头脑昏昏沉沉,“我不知道该算什么信息……”
“这样吧。”大师给了个建议,“不如算算孩子的性别?”
“为什么要算性别?”
“这世道,是重男轻女的世道。要是知道了孩子的性别,也许你就知道该做怎样的决定了。”
唐千焕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在她眼中,都是一样的。
可大师的话,提醒了她:这个世界对于男孩和女孩,终究还是不一样的。
哪怕是同样的家庭条件,哪怕是同样的时代背景。
只是因为性别不同,这个孩子一开始就注定了要走更难的路,还是更简单的路。
这位大师虽口口声声说不能直接给出结果,但话里话外,其实隐约给了暗示。
唐千焕没有明说,但也听懂了大师的暗示,那一刻,她心里默认了这样的安排。
“好,大师。我就算一算孩子的性别。”
大师得到允许,面向唐千焕许久。
隔着墨镜,唐千焕判断不出大师在做什么。
也许大师真的在跟所谓的天地通灵,也许只是目光躲在墨镜后偷偷打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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