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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亭畔与苏扬舲自幼一起长大,也没见过他这般模样,有些懵了,问“你说什么?”
苏扬舲被凉风吹了一下,这才冷静下来,故作镇定的解释道:“我是皇子,本就深陷争斗的漩涡中心,每走一步也是战战兢兢万般艰难的。”
陈亭畔微微颔首,这才懂了他话里的那些意思,她能理解苏扬舲的意思,圣意未定,皇储未立,朝堂之上看似清明实则暗潮汹涌,少不了各种夺嫡的风险,她语气软了下来,继续道:“你能这样想,我倒是很意外,看来四皇子也并非真的只是荒诞不羁。”
苏扬舲忽而红了脸,问出了自己一直想问的问题:“陈司业,你是不是很讨厌我?如果我可以改,你还会讨厌我吗?”
陈亭畔再次怔愣住,这些年谁见过四皇子服软呢?可她才刚刚提了要取消婚约,他便慌乱着解释,会不会……
她苦笑着摇头:“好……如果你可以改,我也愿意试着不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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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雪阁,红梅暗送芬香,树影婆娑里有个人穿着厚厚的斗篷来来回回穿行,偶尔还能听到一两声咳嗽。
黑暗中屋顶上,尹川身着夜行衣,从身后掏出一张小弹弓,这是他新得玩意儿。
自从卫南寻禁止他在桦雾府里玩弓箭以后,这还是第一次又摸到「弓」。
弹弓也是弓。
尹川轻功极好,他兴奋的从一个屋顶飞落到另一个屋顶上,又从屋顶飞到了树顶。
直到,他发现有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落雪阁院子里。
这人正是苏扬舲。
他在犹豫着要不要进去正式给卫南寻道个歉,刚穿来的时候他没有机会,后来是害怕他不敢见他自然不想道歉,现在被陈亭畔一番话骂醒,就算曾经种种不是他所为。
但他此刻占用着这具身体能活下来,也该对原身有所感谢,所以这道歉,确实该自己来做。
鼓了勇气,苏扬舲又向前走了几步。
尹川不知道苏扬舲想要干什么,只是看见他这张脸,就有一种莫名的讨厌感。
他随手从屋顶摸了块小石头,放在弹弓之上,想要给苏扬舲点教训,让他离他们有如神明般的殿下,远一点。
苏扬舲对危险毫无察觉,他站在卫南寻的门前,鼓足勇气抬手敲了敲门。
片刻之后,屋内才响起了卫南寻清冽的声音:“进。”
苏扬舲伸手推门,卫南寻毫无表情的坐在灯火下,暖光下异常好看的脸正对着门口,只是空洞的眼睛不知到底看向了哪里。
“四皇子深夜造访,所谓何事?”卫南寻的脸色冷到了极致。
苏扬舲张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有些为难。
卫南寻看他不说话,便淡淡又说道:“四皇子难道觉得昨日在枫露府羞辱的还不够,想在夜里继续?亲自盯着卫某抄什么夫德吗?”
苏扬舲抠着手指走来走去,几次抬头去看卫南寻,却又被对方强大的威慑力震得说不出话来,只好继续埋头继续在屋里打转转,最终还是鼓起勇气,努力让自己显得十分严肃,道:“卫南寻,卫质子,我想了许久,还是欠你一个道歉,所以……”
“所以我是来道歉的。”
卫南寻不为所动,抬手拿起旁边的茶盏,浅酌一口,冷笑:“道歉?四皇子的道歉我可承受不起。”
苏扬舲带着诚心而来,忙往上前走了几步道:“你不信的话……我也只有一个办法了,当日年夕夜,我在宴席上用佩剑挑烂了质子的衣衫,让你在人前受辱,今日我便一起还你吧。”
说完,苏扬舲顺势解下自己的发簪脱下发冠,一头乌黑的长发散落下来,发丝遮住了他的脸庞,“古人认错都会脱簪,今日我便学古人,脱衣摘簪给质子赔罪,质子想来也会气消了吧?”
卫南寻精致的脸庞露出不解的神色,他万万没想到苏扬舲会走这样的路数,听到窸窸窣窣发丝滑落的声音,便觉得心中烦闷,当即怒道:“你若想赔罪,便也毒瞎了自己的眼睛,只需如此我便不在计较。”
苏扬舲怔了怔,又在内心开始了挣扎,他犹豫道:“我若也瞎了,日后出门便成了一对盲人夫妻,成了盛京的笑话。”
卫南寻冷笑,“无妨,卫某不怕人笑话。”
苏扬舲凑近了些,讨好道:“除了这个,可还有其他方法可以赔罪?我散发出门在盛京城敲锣打鼓,一边走一边喊我错了,可有用?”
在姜国,无故不许散发,视为大不敬之罪,他披散头发在街上走一圈,这总行了吧?
言闭,他心下一横,也不管卫南寻同不同意,先做了再说,转身走到门口要拉开房门。
屋顶之上尹川听着屋内传来的争执之声,便觉得一阵咬牙切齿的厌恶,连着摸了三块小石头,一边拉动弹弓,一边自言自语:“打死你个大坏蛋!”
眼看着苏扬舲就要踏出房门,卫南寻依着声音过来一把拉住他,低声怒道:“你还嫌不够丢人?还要敲锣打鼓让城里所有人都知道!?”
苏扬舲想彻底摆烂,只要能让他抱住卫南寻大佬的大粗腿,让卫南寻真的消气,从心里对他摒除芥蒂,断了想要杀他的心,他做什么都可以啊。
卫南寻眼神空洞,嘴角忽而一弯,淡笑悦然,他摸索到门上,用力一拉,呼啸的冷风随即灌入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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