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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
桑引添看着叶思染手腕上的纱布,忍不住皱了皱眉。对他来说,叶思染就像是个完美的艺术品,唯独手腕上的伤口,影响了他本该有的价值和美感。
而他自己,最不能接受的就是这样的残次品。
客厅里的灯很亮,叶思染终于看清了自己的手腕,以及缠了好几圈的纱布和粘在最外层很是粘稠的血块,在白色的光影之下,确实有些反胃。
连叶思染自己都看不下去,更别说是桑引添了。
“要不……要不还是我,我自己来。”叶思染说完,想伸手去拽纱布的结口。
“别动。”
“呃……”
“我来。”桑引添把叶思染的犹豫,全部归到了他害怕疼。他取出药箱里的镊子,轻轻地解开了纱布末端的打结口,生怕弄疼了叶思染。
“我喜欢画画,但我作画的方式跟别人不一样,我喜欢用玫瑰。”
为了转移叶思染的注意力,桑引添开始同他说话。谁知一张口,就提到了自己之前的创作灵感。
“用玫瑰花……当成画笔?”
“对。那个时候小涵她……哦,就是我画室的助理,那时候她还没来画室工作,我经常被玫瑰花杆上的刺扎破手。”桑引添将带血的纱布丢进了垃圾箱,最后取出了早已准备好的棉签,“那段时间我跟你一样,手上胳膊上全都是伤,有些刺扎地太深,就得用镊子拔出来……”
好疼。叶思染下意识皱了皱眉。
“你也觉得有点疼?对吗?”
“嗯……”
“既然那么怕疼,为什么还要自己伤害自己?”桑引添的手停顿了一下。
客厅的玻璃窗是桑引添回家之后才打开的,透明的薄纱窗帘被风吹得一晃一晃。银河里的星星争先恐后往叶思染的眼睛里挤。
在他的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轻易地破了土,来年又会生长出什么未知的东西。
“你……”叶思染想缩回自己的手。
“你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桑引添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叶思染手腕上的伤口,怕他疼,偶尔会吹几口冷气。
他突然笑了,“以后再告诉你吧。”
如果,他们还有以后的话。
包扎好了伤口,桑引添才长舒了一口气瘫在了白色沙发里。叶思染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愣在原地不敢乱动。这一幕,看上去确实像个手足无措的小孩子。
“刚刚不让你动,是因为你的伤口在流血。现在伤口都已经处理好了,你可以动了。”桑引添闭着眼说。
“哦……”叶思染清了清嗓子,稍微坐直了身子。
客厅的角落放置着一个干净的画架,上面有个椭圆形的画板。叶思染多看了几眼,又环顾了一圈四周。“你家……真的很干净。到处都是白色的。”
白色的沙发,浅灰色的画架,包括玻璃茶几和地毯的配色都是那种偏向灰色的白。
“嗯。”桑引添不知在想什么,盯着窗外许久,等到叶思染有些尴尬地低下了头,他才缓缓转过了头。“其实我以前不住在这里,只是后来没办法才把这里买下来的。但是……”
家具的选购,墙上挂画的高低程度,甚至连盆栽的摆放位置都跟原来一模一样。这里,被桑引添完美复制成了他真正的家。
“但是、什么……”叶思染很轻地眨了下眼睛。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会懂的。”桑引添突然起身,走向墙角的画架,他低头找了找掉落在地上的画刀,回头看了一眼叶思染。
“玫瑰,鲜血……和不计其数的伤口……”
“呃……”叶思染有些不懂。
“我现在不想画那幅《隆冬日出》了,我想给你画张画。”桑引添的眼睛亮了。“可以吗?”
比悬挂在夜空里的繁星还要亮。
“给我?”叶思染睁大了双眼。有些人看到他,恨不得贴着墙角走,而面前的人,捏着一支玫瑰花,说要给他画幅画。“……”
“嗯,给你。”
桑引添的画室和家,最不缺的就是玫瑰花。叶思染手腕上的纱布虽说换成了新的,但渗出的血还是晕染了原来的白色。
桑引添想把红玫瑰的花瓣贴在他的手腕,和他的眼角的伤口处。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桑引添让叶思染换上了自己不常穿的那件白色衬衫,还顺便帮他卷起衣袖,露出了白皙的皮肤,和贴在伤口旁边的玫瑰花瓣。
不知为何,桑引添看着叶思染这双有些暗淡无神的眼睛,脑海里就会闪过这么一副画面。那是一个无人的荒原,天边的云被灼烧,染成了一片暗红。提着一盏煤油灯路过的男孩光着脚,追寻着自己的神明,那道光忽明忽暗,可男孩却不愿意在这片荒原停驻。
他会越过这里,直到踏进一片昏暗的荆棘丛,找到一朵玫瑰,然后,陪它去更远的地方。
桑引添突然静默了下来。原来,暗无天日的荆棘丛里,也会私藏着每一次花开。
“荆棘丛……”桑引添自顾自念叨了一句,从旁边的空处挪来了颜料桶。他蹲了下来,在调色板上调色。他顾不上换衣服,白色和粉色染料混合在一起,最后粘在了他身上的浅色工装服上,开出了一朵漂亮的花。
“这幅画,就叫《荆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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