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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第一眼认识田昌意起就明白这个主儿非常不把人命当回事,但她没想过这个神明竟然这么轻易许诺又那么轻易毁约。
“神明说话都是不算数的么?”几日不见,公主目夷怀里的猫又变胖了不少。
“我是当前活着的最后一位神明,不必惧怕失信于任何人的后果。”
“你这样的形象就像是小说话本中标准的反派,就是远古神话里被神明诛杀的妖邪,难怪能活到最后。”公主目夷思索了会说,“你和绝大部分文献记载的神明不一样,说话言而无信,性格反复无常,要不是我知道你是神明台供奉的神明,保准会认为你是个欺世盗名的妖魔鬼怪。”
这也是公主会让田昌意恢复记忆的原因。只有这样的田昌意才会在考虑问题时不会被无用的情感所左右,不会害怕添麻烦,也不会自责,更不会伤害自己。这样的田昌意,必要时会为了性命牺牲掉一切。
“公主殿下您真的很了解我呢。”
“我只是在猜测,你又不是凡人,我可不敢以常理来思考你的行为处事方式。”
田昌意掀了一下眼皮,说:“我才不会让人洞察内心的想法。”
“你知道么?田昌意。我喜欢你的这种随意。”公主目夷看着田昌意,落下一语,“很长的一段时间,我的潜意识都告诉我自己,不应该和你交往太深,不然,终有一日,利用不成反而会被你认为无趣废弃掉。我可以从你身上学到很多东西,眼界,学识,权谋,乃至为人,但是我毕竟是一个人,不是神,我只有一条命。”
田昌意觉得有些好笑,虽然没有笑出来:“没有遇上我,你早就不知道死在神明台哪个偏僻角落里了。”
“我从来不惧死亡。”公主目夷说,“如果我真的怕死,早就该在当日答应你的长生之许了。虽然,那不一定是真的。”
公主目夷的愿望一直都很简单:想要保护除了自己以外的人。
哪怕时至今日,母后死了,太子哥哥也死了,但是只要田昌意还活着,那么一切就还有挽回的机会。即使这位所谓的‘田昌意’根本就不需要她来保护,但是,公主目夷也要让自己相信,她一直有在保护。
公子沛在送田昌意的马车上遇刺身亡,父王会意识到这和田昌意有关。嫌疑可以撇清,但是不能消除,这是一枚交涉的筹码,换取她对于国事的支持,以占星之术不至于对魏和谈的变故。公子申被绑上了田昌意的战车,虽然不知道田昌意究竟是何打算。也许田昌意真心是想支持公子申上位来玩这么一场幕后操控的游戏,这样她所培植的势力就能派上用场。也许田昌意想要亲自出面,继续之前她关于以宋代齐的假设,那么这齐国的大好河山,再换一个君主又何妨。
公主目夷死后,哪管它洪水滔天?!
“要陪我走完这人生最后一段路吗?虽然你不会复活任何人,但是你可以晚一点回到青云上。”
田昌意看着近十五的公主目夷的脸,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那个披着斗篷,光着小脚丫会有窘迫表情的小女孩。
“陪我见证齐国的覆灭。”
田昌意发现在她选择遗忘的那段时间里,经由她之手绽放的花朵竟然比想象中更加艳丽与危险。
不,这不是被狼群抛弃的孤狼。这简直就是朵食人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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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淄城门口,来往的马车络绎不绝。
其中一支刚刚被迫停下接受盘查的车队,倒数数第三辆马车处正在爆发争吵。
“什么叫非常时刻?我们小姐还是待字闺中,你告诉我要让人从马车里出来?”一个穿着赵国服饰的护卫横握着刀鞘阻止城门守卫再进一步,脾气相当暴躁,“你知道我们老爷是谁么?廉赵将军的叔父。得罪了我们,就是让廉赵将军面子上不好看,赵国边骑便在齐国边境,你们知道吗?你们敢再和我们赵国开战吗?”
负责盘查的军士还握着长戟,但看对方的态度凶恶,哪里敢进一步靠近,只是轻声解释:“很抱歉,我们也是依令而行,并非是故意刁难……”
“我当然知道你们没有这个胆子,但是你们的工作我们没法配合,我们小姐不能见外人。”
“这……”
围观的人群中不知道是谁推了军士一把,与之对峙的护卫被军士前进的步子引得随即拔刀出鞘,军士到底是经过训练的,脸上惊讶的表情一闪而逝,他反应过来就是要往后退,但后面的同伴慢他一步,军士只是侧了一下身子。
眼见着要有一场兵灾。
但是出人意料的是,护卫的长刀并没有完全□□。
一只手落在护卫握刀柄的手上,以不可反抗的力道硬生生地让那柄刀收回了刀鞘。
“因为近日王上第十九子公子沛为刺客所杀,因此要对出入都城的人流严格进行盘查。”平稳的声线掷地有声,让小范围的人群都安静了下来。
守城卫循着声音寻找救命恩人,发现开口的是一名身着侍卫亲军马军司军装的青年人。
服装样式看不出品级,全身能够看得出身份就是青年人身上配饰的长剑,有宝石镶嵌,应该是哪家贵公子因为身份得的闲职。守城卫以前是瞧不起这种酒囊饭袋的,但是近日他要庆幸因此捡回了一条命。不过,单人独行,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倒是没听说过朝中哪位贵公子有这种爱好,嗯,除了那位,许久不见的,渊献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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