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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煜不忍推开受惊过度的她,手扶车门平衡僵硬一瞬的身子,继而充当着人形抱枕,平抚她不为人知的伤痕。
阚云开埋首颈间,闷声啜泣,惊惧过后难得的踏实,良久,她找回一丝理智,与顾煜分开些距离,才发现顾煜的前襟被她哭湿一片。
顾煜轻声问:抱好了吗?
阚云开无力松开环在顾煜腰间的手臂,若非此时状态低迷,她才不要错失良机,但于现在而言
情爱隔山海,山海却难平。
你还好吗?
阚云开以为顾煜想究其缘由,了解其中原因,她打断说:别问行吗?
顾煜点点头,应声说:好。
他动作和缓拉人起来,蹲得太久,血液流通不畅,阚云开双腿发麻,她下意识寻找支点,手掌不偏不倚落在顾煜的腰间,勉强站立,她说:对不起。
上车吧,送你去医院。
阚云开坐上副驾,费劲扣好安全带,鬓角抵在冰凉车窗上,顾煜车上疏淡沁人的松木香顺鼻息而入,铺平思绪,眼前掠过倒退流逝的郊区景象,纤长的睫羽遮不住她眼底的无助,一路无言。
此刻的天气验证了早上阴云密布压抑下的景象,雷电交加,大雨滂沱,整座城市和其中的分子都在接受洗礼。
鉴于阚云开的呕吐反应,顾煜怕她会因为晕车再次引起不适,把车开得稳又慢,原本四十分钟的路程开了近两个小时。
车子逐渐驶入市区,暴雨持续热烈,阚云开说:送我回家吧,不用去医院。
雨刷器滑过挡风玻璃,簌簌水声回荡在耳畔。
顾煜侧视询问道:真不用去?
医院治不好,也不会好的阚云开蜷缩在座椅上,声音打着颤,陈述不愿承认的事实,回家休息一下就行。
顾煜尊重她的意思,他知道阚云开家的地址,随后两人都不再说话,电台正播报路况的交通之声成了安静空间中的唯一。
通往公寓的路况不佳,返回途中,顾煜想起今天是二十号,正是续费的日子。
顾煜问:你介意坐在车里等我一下吗?他指着道路右侧的一座小院说,现在路况不好,去你家那边的路都堵死了,我想去那里面办点事,大约二十分钟,可以吗?
好。
顾煜将车拐进小院前的停车场,拿过后座的雨伞下车,阚云开目光追随顾煜的身影,抬眼向小院门口的标志看去
养和疗养院。
第九章
凝望着顾煜渐远的身影,阚云开淡然一笑,在晨曦中,在月色下,在云雨里,相较顾煜本人,她似乎更加熟悉他的背影。
无论是多么仓皇紧急,亦或是暧昧旖旎的情境下,他都能做到泰山崩前,面不改色,于身边人而言,这是一种持久的信任与安全感。
亦如此刻,往事心魔缠身,生理暗疾压辙,雨幕黑伞下的背影和适才僵硬却坦然的拥抱,足以撞破她多年未及的情感。
顾煜推门走向导台,询问说:请问刘医生今天在吗?抱歉没有预约,临时过来。
导台的护士认出他,笑说:顾先生,很久没看见你了,刘医生今天当值,你直接去他办公室就好。
谢谢。
顾煜来到二楼熟悉的办公室,房门没关,他礼貌地抬手敲门,唤道:刘医生。
刘医生正处理着资料,闻声抬首,起身道:进来,今天这么大雨,怎么有空过来?坐。
顾煜拉开桌边的椅子,与刘医生对坐在会客桌前,我来缴下一年的费用,顺便了解一下情况。斟酌用词,他问,她还好吗?
情况还不错,最近一次发病是在三个月前,这已经很难得了。刘医生倒了杯茶水搁在桌上,推向他,小泽放假的时候会来看她,不过那小子呆不住,每次略坐个十几二十分钟就走了。
刘医生打印出下一年的缴费单,浏览相关项目以及治疗所需药品,估算了一下,她情况有所好转,治疗养护费用应该比今年低不少。
顾煜手指摩擦着纸杯,隐隐不安,思忖几许,他道:我按着老样子交吧,保险些。
刘医生点头,犹疑问:要去看看她吗?
不了。顾煜回绝道,我怕她见到我,又想起以前的事。
许久未归,阚云开有些摸不准申城近年的天气,说来也是奇怪,乌云过境,不过片刻功夫,天边隐淡的彩虹取代不住的暴雨,灰蒙蒙的天晴了些许。
顾煜下车时并没有熄火,留着车内的空调,保证空气循环,尽管如此,阚云开还是觉得有些潮湿憋闷,她开门下车,有道声音引着步子朝疗养院走去。
她轻推开院外的小门,疗养院环境宜人,黄墙绿瓦的小楼诊室淡雅舒心,脚边草坪上的绿植叶尖虚含着雨滴,不舍它们离去似的,泥土混合着雨腥的清新悠悠流转在空中,她最是喜欢这味道。
小时候,每当大雨过境,她总是缠着阚明升带她去郊外游玩,为的就是能让这味道多在记忆里停留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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