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

第10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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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祂真的太好了……
    好到无从挑剔。
    好到,仿佛他亲身经历的那些,都只是他自己的疯言疯语。
    -
    上帝依旧把天使抱在怀里,动作轻柔地为他按摩,低声说:“世间万物孕育新的生灵,都是痛苦的。在这个世界,生命注定要消亡。生灵想要生命有所延续,就必将经历苦难,这是世界的法则。路西很辛苦,他值得。能照顾他,吾也很享受。”
    “说起来,吾还要谢谢你,让吾体会过失去的痛苦,才愈加珍惜他。”
    路西法又陷入了沉默……
    心里五味杂陈。
    -
    “路西法,你该回去了。”上帝忽然说。
    路西法抬头,望见神的目光,正透过路西菲尔的身体,望向他的灵魂。
    圣净的金瞳里,是他从未见过的柔和。
    说来可笑,来到这个世界后,他才第一次见到神的真容。
    以前他甚至都不知晓,在神的额上,是有一个流光溢彩的创世金纹的。
    他的神那么清冷,从未以真容同他见过面,甚至连声音都是伪装的……
    其实仔细想想便知,他与神最终落得这样一个结果……早在他们的相处间,便早已有了迹象。
    而他与神之间所谓的“亲密”,都不过是他自己的遐想罢了。
    【倘若你不曾看过光的颜色,便可一直忍受黑暗……】
    可现在路西法,他看见了光。
    祂这么温暖……
    还怎么回去再忍受那样的黑暗?
    他不想回去。
    “您能将我同他的灵魂分离吗?我可以去别的地方,到处看看,不会回来打扰你们。”他说。
    上帝却只是温和地同他摇头,想要抚摸他头顶的手,迟疑了一下,又收了回去。
    “回去吧,路西。你并不属于此处……祂在召唤你。”
    满身邪气的堕天使,望向神的手,满是希冀。
    又在神收回的瞬间,熄了眼底所有的光。
    “祂不会召唤我的,我在祂眼里根本无足轻重。祂没有您这样好……我也没有您的路西菲尔那么有福。”
    他是被抛弃的。
    在神子与他之间,上帝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神子。
    上帝却是看穿他的想法,弯了弯唇角,说:“不回去看看,怎么知道?”
    路西法静默了一会,反问:“我是不是一定得回去?”
    上帝点头:“是。你已在这个世界留了许久的时间,如今你是寄身于菲尔的身体里才得以存在。你若同他分离,将立刻受到这个世界的排斥。但吾不会让你一直留在他的身体,这对你对他都不好。做出这样的选择,吾很抱歉。但吾更不想对不起他。”
    路西法深深地吸了口气,努力维持着唇角那不可一世的笑,说:“没关系……相较于我,他确实更需要您。”
    只是又一次被抛弃而已……
    早就习惯了,不是吗?
    早就习惯了,永远都不是第一位。
    偏偏,一直想要那个位置。
    【呵,路西法,你不难受谁难受?】
    他收拾好心情,拍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起身问:“我什么时候走?”
    坐在他身侧的蛋崽立刻竖起来:“诶?黑爸爸,你走了哇?”
    路西法噗嗤一声笑,使劲儿揉揉祂的蛋壳尖尖:“是啊,准备走了。”
    “唔,黑爸爸,我送你一条线线!等崽崽长大,去找你玩!”
    经过这段时间的成长,小蛋崽知道的事情越来越多,心智也在飞速地成长着。
    祂已经知晓:黑爸爸来自另一个世界,黑爸爸其实也没有那么坏。
    爸爸说,黑爸爸只是太伤心了,才变成了黑色。
    而且,这些时日他们相处还挺融洽的,黑爸爸很喜欢和祂靠在一起睡觉觉。
    一大家人热热闹闹,祂好喜欢。
    小蛋崽心里想着,把一小截丝线团吧团吧,揉成一个金色的小坠坠,挂到他的衣服上。
    然后,又伸出另一根丝线拍拍他的肩:“黑爸爸你要把线线拿好哦,以后崽崽能不能找到你,都靠这个啦。”
    路西法望着胸口挂着的金吊坠,发出一声温和的笑:“行吧。这可能是我身上唯一的金色了。放心,这么显眼的东西,肯定丢不了。”
    -
    盛金的光,忽然从头顶散出。
    仰头,在神殿最高处的尖顶,出现一个漩涡一样的光洞。
    清凛的声音,自光洞里响起,带着久久的回声,叫:“路西。”
    听起来,满是造物主的威严。
    “路西,回来。”
    命令式的语调,听起来毫无任何感情。
    还真是叫魂一样。
    路西法自嘲地一声笑,低声自言自语:“我在那边死都死了,就非得抓我回去?真有意思。不就是得罪了你家神子?需要花这么大力气,天涯海角地追着我回去谢罪?”
    而后在半空之中缓缓显出身型来。
    黑色的羽翼,在圣洁的神殿徐徐展开,宽大的袖袍在那光洞的吸力之下,发出猎猎的声响。
    一身倨傲的地狱之主,唇角扬起,依旧笑的不可一世:“走了,回去领罚了。”
    睡梦中的路西菲尔被这动静吵醒,缓缓地睁了眼。
    但一切都发生的太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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