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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青梦也拖着箱子,围着展馆绕了一圈,终于找到了它的后门,此时这里工作人员进进出出,正在做最后的策展准备。
黎青梦胸口没有工作牌,也很面生,进出的人不免多看她一眼,怀疑她是无关人员。但对她的气质又拿捏不定,便没有来人搭话轰她走。
她伪装出淡定自若的神情,通过后门往展馆里看了一圈,没发现人,便又绕到了最开始通往后门的大道守株待兔。
没等太久,一辆黑色商务车果然如她预料地那样开过来。
她做了一个拦车的手势,做好了不会被搭理,需要故技重施的准备。
结果,那辆车却在接近她时真的停下来。
自动车门缓缓打开,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没有下车,在车上打量她。
是李温韦。
黎青梦深呼吸,对着车门鞠躬:李先生,您还记得我吗?
李温韦显然没料到她这个意外,愣了一下,回神笑道:这怎么会不认得,黎小姐,你这礼数也太大了。
可以打扰您几分钟时间吗?
现在?
黎青梦点头:很要紧的事。
李温韦沉吟片刻:行,那你上车吧。
道路对面,一辆货车停在街角,并没有开走。
康盂树开着车窗,正坐着抽烟,烟雾从半开的窗户里飘出。
刚才开走时,他从后视镜里看见黎青梦呆呆地站在路边,便干脆停下来抽支烟,想看她要做什么。
一支烟的功夫,便看见一辆漂亮的黑色轿车开来,停在了黎青梦跟前。
以他的角度,能隐隐看见车上坐着一个男人。
康盂树眉头皱起。
当黎青梦毫不犹豫地上车后,货车的车窗升起,消失在街拐角。
*
司机在两人上车落座后离开,私密的空间里,只剩下她和李温韦两个人。
如此一来,黎青梦本来还犹豫不决说不出口的话,也厚着脸皮勇于开口了。
李先生,您曾经说过有机会的话想要替我策划画展,这句话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
李温韦坐在她旁边的座驾上,身体微微侧对着她,似乎是在回忆。
好像是有这么说过。
黎青梦松了一口气。
她和李温韦的相识,是在她大四的毕业展上。
当时她的作品被列为优秀作品,和其他被挑选的作品一起,和研究生的师哥师姐们被整合在一起,作为一个大母题,被展出在京崎市的美术博物馆。
当时,李温韦就是前来参观的人之一。
他背后运作着庞大的买手和画廊市场,经常出没于各类画展中,尤其喜欢挖掘新人。据他自己所说,这是一块潜力巨大但尚未开发成熟的市场。
参展首日,黎青梦和其他参展人一起,都在展中招待,进行友好的学术交流。
李温韦就是第一个过来向她搭话的人。
他开口的第一句就是:你的画太棒了,如果以后有机会,我特别想亲自为你策展。
黎青梦没有怎么把这句话当真,有太多人恭维她,有真的欣赏的,也有阿谀奉承的,她只是礼貌说了句谢谢。还是李温韦再三坚持下,他们才互加了微信。
李温韦有主动发过几次微信,她都是不咸不淡的。
如今风水轮流转,她打死也想不到自己会主动跑来堵他。
我有个非常不情之请黎青梦极力保持语气的平淡,仿佛这样就显得自己的请求不是那么荒谬,我带来了几幅画,不知道您是否方便插到这次的画展中?
饶是李温韦大风大浪见惯了,听到她说的,都忍不住惊愕。
是真的太荒谬了。
黎小姐,你很幽默。
听着他明显不当真的语气,黎青梦神色非常严肃道:我已经把画都带来了。
她指着拿上车的行李箱。
李温韦匪夷所思地审视了一会儿她,也正儿八经道:那我直说了,先不论这个操作的可行性。黎小姐,这是商业画展,不是你们象牙塔里的学术交流。以你目前只是一个本科毕业生的名声,没有任何镀金的履历,还不够格参与到这次青年画家的展中。更别说还是这么临时的加入。
镀金的履历是一种,有人在背后推手不也是一种吗?资格的运作无非也是资本的运作,这点您比我更清楚。黎青梦对这个质疑早已在心中盘算过回答,那么您也可以推我不是吗?毕竟您当初也说过很欣赏我的。
小黎,你真的很可爱。我说这句话的意思呢,就和今天天气不错一样,哪怕是阴天,我也会这么说。
所以,你是在恭维我吗?
倒也不全是。我认为你的画有可取之处。但,不至于好到能让我现在就愿意推你。你还是太年轻了,这点你自己也明白吧?
明白,怎么会不明白呢。
说出这个请求,自己都觉得很难堪。
她要成为真正的艺术家还很遥远,绝无可能是现在。既然无法立地成神,往自己身上抹上泥巴涂上明黄颜料,装作菩萨金身,也可以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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