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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脚受伤了,照理说最好不要移动,可这是情势所迫。
那天的超大龙卷风带走了一切,他跟父母都失散了,压下对还未停歇的龙卷风与雷击的恐惧,邵盛安涉水寻找父母。找了几个小时才找到抱着一根树干的父亲,母亲却不见踪影,怎么找都找不到。等父亲撑不住摔进水里,他才知道原来父亲骗他自己没有受伤,其实是在硬撑。他们落地那一片地势低,积水几乎要到腰,好不容易找到废墟爬上去,没两天那片废墟就被淹没了,没办法他只好带着父亲继续走,找下一处避雨的地方。
分别的青青三人,失踪的母亲,连绵的雨,受伤的父亲,还有受伤的自己邵盛安不敢露出一点怯弱无助,只把无所不能四个字刻在身上,不让自己的消极情绪影响到已经很虚弱的父亲。
无所不能的邵盛安找了一圈,花费了一个小时才找齐材料,勉强搭了一个雨棚。
虽然有雨衣,但长时间淋雨并不明智,冰冷的雨水会钻过雨衣,持续不断地带走身上的热量。
那里的哭声停了,是不是出事了?邵父指着旁边。
他们来的时候听到那里有哭声,还看到一个简陋的雨棚,有一个男人对着躺在地上的人在哭,听得他都跟着伤心起来。
那我去看看。邵盛安说看看,就真的只是看看,很快他就回来了。
没出事。他言简意赅,没有说他看见那家的小孩没了,女人病重不醒,男人正坐在那里发呆静静流眼泪。
那就好,活着就好不知道你妈在哪里,她胆子小,就没经过事,离开我们她怎么活说着,邵父眼睛里泛起水光。
妈会没事的,妈邵盛安想起小时候,村里的小孩欺负大哥,他为了保护大哥跟他们打起来,最后兄弟俩鼻青脸肿回家。母亲因为大哥在村子里抬不起头,平时总是显出几分胆怯好欺负的样子,但那一天母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红着眼睛举起菜刀冲出去,到那几个小孩子家门口破口大骂了一个小时,一个都没有放过。又想起还在平安社区住着的时候,每次他从治安队值班回来,都能看见母亲充满活力的模样,家里养的鸡,种的菜,都让母亲找到了生活的意义,他和青青在外面值班的日子里,母亲和丈母娘还有大哥,三人将家守得好好的那样坚韧顽强的母亲,一定能活下去的。
雨水不停歇,天空像漏了一样。
邵母和一个青年深一步浅一步地走着,忽然邵母踩到什么东西,她忙抓住青年,但她一边手失去力气,单凭一只手扶不住。好在青年反应快赶紧扶住她:霞姐你没事吧?
没、没事,谢谢啊。
刘振愧疚地说:要不是为了救我你的手也不会拉伤,是我要谢谢你才对。
邵母脸色苍白,爽朗笑了笑:那就不要谢来谢去了,我们快走吧,找一个避雨的地方。
哎好!我扶着你,不知道我三哥在哪里,三哥在的话一定靠得住。刘振转移注意力般,边走边说三哥的丰功伟绩,在他口中三哥什么都行,特别厉害,有他在万事不用愁,听得邵母十分向往,许久才幽幽吐出一句:有我儿子儿媳妇在的时候,我也什么都不用愁。
那你儿子儿媳妇
我们分开了,唉。伤感担忧的情绪充斥着邵母,她从水里起来后到处找儿子和丈夫,她的喊声在雷声像蚊子一样小,她听不到丈夫和儿子的回应,也害怕他们听不到自己的呼喊。
最坏的结果发生了,她哪个都没找到,最后只找到一个陷在地面裂缝,死死抓住湿软泥土,就快要被雨水彻底冲下去的刘振。
黄霞不顾自己受伤的手,努力救下了刘振,在咬紧牙关拼尽全力的那一刻,她许下愿望,只盼望着在别处地方,在自己家人需要帮助的时候,也有人能够这样伸手拉一把。
这一觉睡得非常长,乔青青的梦境时断时续,醒来的第一反应是左右观察。
雨还在下,旁边皮划艇上是睡着的乔诵芝,裹着被子和急救毯,头上还戴着帽子睡得正香。
另一侧只能看见邵盛飞的背影,他正在捞着水里的什么东西,从背影看挺欢乐的。
肚子饿得不停叫唤,乔青青感觉到嘴巴里有一股药物的苦味,她拧着眉,估计自己这一觉睡得有些长了。
妹妹?!邵盛飞转头看见她,高兴得大喊,你睡醒啦?你睡了好久哦,乔妈妈都哭了。
这么一喊,乔诵芝立刻惊醒。
大哥。乔青青喊了声,又转头喊乔诵芝,妈。
乔诵芝眼睛微红:你终于醒了,觉得怎么样,头痛吗头晕吗?她说着从那边爬过来。
好多了,妈,我睡了多久?
睡了两天了,怎么叫都叫不醒,怕你饿坏了我就给你喂了点米汤。乔诵芝爬过来,摸乔青青的头,还有一点烫,你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平时轻易不生病身体好得不得了,偶尔病一次就很严重,还好你留了一些物资在外面,不然的话都不知道该给你吃什么,吃压缩饼干糊糊怎么能行。这才两天,你就瘦了这么多,哎!乔诵芝摸摸她的脸,再次询问,真的头不痛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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