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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整日悬心,傅忱不用太医院,会不会觉得太医院无用,迟早要将他们给处理了,里头的太医终日惶恐不安,就怕那天傅忱一个心情不爽利,提着刀剑就把他们砍菜花一样全都给砍死了。
最主要的还是,傅忱之前伤过獠子,他会不会把太医院里知情的太医全都给杀了。
且,陛下一直没有先后妃,若说对三公主情根深种,陛下似乎更醉心于朝政。
自然就有人在私下猜测新帝莫不是也无法行房了?
巫蛊?
暗桩想到了偏殿,陛下难不成在给小公主做什么?
蛊师?
前些时候是有几个作巫蛊师打扮的人进过宫,但没有多做停留,傅忱见他们不会一炷香时辰,那些人很快就走了。
蛊师出身苗疆,一身都做西域打扮,且身上的服饰发制都是西域贵统才有的装相。
暗桩以为是傅忱召进来的西域人,问询西域事由,当日正宫门变,那西域王子就没有踪影。
梁怀惔是傅忱的心头恨,傅忱肯定要先找他,西域王子与梁怀惔交好,他二人指不定勾结往西域窜逃。
陛下割肉与蛊师有何干系?
太医思虑道,从前翻阅书籍时曾听过,苗疆有一术法,取母子蛊来,求诚者只要将身上的肉喂给母蛊,再以心头血喂养给子蛊,再由巫蛊师做法,可借助母子蛊,达成求诚者的心愿。
暗桩心下大惊,他正想着傅忱不会这般糊涂吧,太医已经解开了傅忱的外衫和里头的中衣,他看到傅忱心口处一大片青紫,全是密密麻麻的扎孔。
陛下......真的跟巫蛊师求诚了。他竟然真的相信什么巫蛊求诚,招魂复生?
傅忱从前是那样的理智,任何大风大浪都不曾将他击垮,现如今竟然羡了这些巫蛊师的狗屁话。
真的去求来了母子蛊求诚?
他的心愿是什么?
他已经站到了最高巅,还有什么得不到的?天下尽在他手里了。
小公主吗?
他也知道后悔了,可是他从来没有外人面前说过他后悔。
木芙蓉树也砍了,人在偏殿里没有下葬,他到底要做什么?
他只说过不要再提小公主了,原只是面子上的周全吗?他喝那样多的酒,意识不清都要往深殿去。
真正爱她,就应该让她入土为安啊。
傅忱气息孱弱,陛下身子没有养好,如今又割肉放血,只怕....
暗桩心惊,只怕如何?
太医摇头叹息,再不终止,只怕拗不过这个冬天啊。
傅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他睁着眼。
他似乎早就听见了太医的话,也预料到这样做的后事,听见自己的下场,他也不觉得意外,生和死对他仿佛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都出去吧。
傅忱的眼神空空望着书案处。
太医不敢多久留,傅忱这个人总是让人害怕的,他手上沾了太多的血,新帝即位没多久,一年都没到,他刚刚居然说新帝扛不过这个冬天。
这是大不敬的话,谁知道傅忱竟然没有罚人,只轻飘飘摆手叫他们出去。
暗桩没动,傅忱没问他留下来干什么,找死吗?他费力抬起手,指着案桌。
打开第三屉,把里头的东西给我拿过来。
到时辰了,差不多该给它们喂肉了。
傅忱算着日子,只需要再喂养小半月,便能够达成所愿。
他就可以见到梁怀乐了。
只要将母子蛊养得白白胖胖的,他就可以再见到梁怀乐了。
白玉打成的罐里,丑陋而肥硕的母蛊已经被傅忱喂养得很大只了,它正在攀爬者罐璧沿,子蛊倒是没动静,仿佛进入了沉睡的状态,一动不动。
看着都叫人恶心,暗桩取出来要将蛊虫放到傅忱的手心时,他看到傅忱诡异般柔笑的脸,冒着大不敬的罪,一把将白玉罐攥在手心跪了下去。
他求傅忱,殿下!您收手吧!
傅忱缓慢坐起来,他看着暗桩手里拿的蛊虫,它们都还活着。
你叫我什么?
殿下......,暗桩内心五味杂陈。
他宁愿傅忱不做这个九五至尊,只当从前的质子殿下,日子贫苦,至少他不会这般往死里折磨他自己。
别再这样叫了。
傅忱朝他身手拿白玉罐,暗桩攥着没给。
我认为你跟了我许多年,应当懂我的规矩,不要试图以下犯上,若是你手里的母子蛊有任何闪失,我会诛你九族,死去的人也会拉出来鞭尸。
暗桩还没有停止,他没有将白玉罐如愿给了傅忱。
陛下,小公主已经死了!死了很久了!
他不知道怎么劝傅忱才好,这世上压根就没有后悔药,更不可能死而复生。
你如果真的爱她,心疼她,真的放不下她,就让她入土为安,早些去往轮回吧,这些都是骗人的,她不会活过来了,她没了!没了!
傅忱似笑非笑,他的手指搭在床沿,用力抠得发白。
嗯,还有呢?
暗桩一股脑全都说出来,无论您做什么,她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傅忱的手伸过去,掐住暗桩的脖颈,他咬着牙,十指越发收紧,他的眼里带着疯狂而痛苦的泪水,印着暗桩同样呼吸急促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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