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狰狞可怖的伤痕,像是一只又一只毛毛虫,盘踞在身上不肯离开。
直到某日,女孩被推进了湖里。
口腔里满是水,胸腔处似压了块大石头,无法言述的痛苦。
视线最后定格在,“哥哥”站在岸边,冷冷地注视着她,看着她一点一点沉下去。
在那片寂静黑暗的水里,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手,把人死死拽住,拼命往下拉。
好痛苦。
但也好安静。
一种典型的溺水反应,不是所有人落水后都会挣扎拍水呼救。
也有一种反应,是没有反应。
落水的人不挣扎,不呼救,反而非常的安静,静止不动地向下沉去。
若不是后来被来找“哥哥”的佣人发现了,时郁大概会就那么死在那个湖里。
可笑的是,佣人本来来找的还是“哥哥”。
落水后,时郁连烧了好几天高烧,持久不退,私人医生怀疑可能是感染了,必须转送去医院进行系统全面的治疗。
这几日私人医生时常进出,又有人拍到时郁被车子送去医院。
时光福利院的院长听说了这件事,无论如何也要赶过来回访。
纸包不住火,事情败漏,虐//待福利院孤儿的事件极其恶劣,这一家人的事被各种转发报道。
网友怒不可遏,有志愿者向当地公安局揭发了他们的所作所为,终是受到了法律的制裁。
可是……
身上的伤能好,心上的呢?
那些逐渐腐烂的伤口,已经无法愈合,只会越来越严重,直到爆发的那一刻,彻底摧毁少女脆弱易碎的身躯。
她好像很坚强。
但她好像又没有那么坚强。
不会哭,不会笑,没有喜怒与哀乐,麻木不仁的活着。
后来,有不少人开始关注时光福利院,希望能给这里的孩子带来一丝希望。
院长恳请媒体下架有关时郁的照片,不要再在网上流传了。
否则,那对时郁只会造成二次伤害。
有好心人主动提出资助时郁上学的所有费用,也有人想要收养时郁。
时郁就像个提线木偶般,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了反应。
收养吗?
可以。
她对什么都无所谓。
之后,一次次收养,一次次“弃养”,此“弃养”非彼弃养,把时郁送回福利院的好心人只是眼含着泪,无奈地摇着头。
不是他们不要时郁。
而是时郁不要他们。
院长哭着抱住了小女孩瘦弱的身子,安慰道:“没事,我们以后就待在这里,哪也不去了。”
“哪也不去了……”
让人留下心理阴影的不是深不见底的湖水,可怕的也不是冰冷的水。
而是孤立无援,深陷泥泞的无助。
如果,有人在女孩受到伤害时,站出来制止,结果会不会不一样?
时郁的事,院长奶奶有告诉过傅云礼。
傅云礼是福利院里的孩子王,和谁都能打成一片,也很热心的去帮助其他孩子。
那天,他对着缩在角落里的女孩伸出了手。
“我爸爸妈妈保护了很多人,以后我也会保护你的。”
保护二字,对傅云礼来说,似乎是某种无法放下的执念。
家人二字又该何解?
思绪飘得越来越远,仿佛能够载着那个小女孩飞起来,然后触碰到她曾经最喜欢的天空。
那片湛蓝的天空。
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推了一下时郁的后背,她毫无察觉,猛地往前迈出了最艰难的一步。
“哗啦哗啦……”
水声,男生们打闹的声音,渐渐开始清晰。
时郁看到荆谓云不知何时加入了“战争”,他拿着一根水管,和时郁的操作一样,把水管前端捏紧,独自一人在前方奋战着。
几个男生现在也不怕了,奋起反抗,拽着好几根水管,攻击荆谓云。
时郁听着那些声音,很杂乱,很吵,却一点都不惹人生厌。
温热的眼泪混在水中,很快就被冷水稀释,完全感知不到,胸腔内蔓延着的酸涩,悄无声息混进去了一丝甜分。
时郁抹了把脸,迈步跑向荆谓云。
“人多欺负人少啊!”她笑骂道,眼睛却悄悄的红了。
一群人在水池这直接玩疯了。
他们动静闹得大,一群比完赛过来想要冲下身子的人,都受到了波及,很快又有不少人加入了“战争”。
“卧槽,哪个孙子用盆装水的?是不是玩不起啊?”
“尼玛,自己人,自己人,一个班的啊!!”
“注意点啊,我就是路过的……”
一片混乱中,荆谓云扔了水管,拽住时郁往外跑。
“他们玩疯了,我们走吧。”
“嗯。”时郁用力点点头,身上也被泼了不少水,却一点也不觉得冷。
活动了一番,她脸颊红扑扑的,此时双手扶着膝盖喘着粗气,连连摆手,“不行,我跑不动了……”
荆谓云停下脚步,站在时郁旁边,抬手抚了抚她的后背,帮人顺气。
片刻后,他失笑道:“沈寻说的没错,你这体力确实太差了点。”
时郁白了他一眼,说话有气无力的,“我要那么好体力干什么?打拳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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