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的第一声蝉鸣在夕阳落下后鸣响，提醒着生灵，梅雨已过，伏旱到来。
    已经到六月了。秦枕意识到这件事时，恍然发现克因斯已经在地球待了两个月。她从书海里挣扎着出来，看着窗外一片深绿，手里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呆呆地看着外面仿佛绵延到天边的森林。以前老妈总会让她看一个小时书就要去看看绿树，放松放松眼睛，防止近视。她那时还吐槽家里那个破小区就看不到什么绿色，现在倒是都是绿色了，但是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吃到过老妈给她做的豆腐丸子了。
    秦枕沉默着握紧了那本笔记本，脸对着窗外，坐在窗边一动不动。
    克因斯走近了她，他脸上出现了某种奇怪的犹豫的色彩，很快又消失。他看了一眼秦枕放在另一边没有关掉的投影屏，目光在右下角的日期上微微停顿，看着秦枕的模样，说道：“我可以为你解答问题。”
    秦枕听到他的声音，像是被惊吓了一样，她浑身一颤，手里的笔记本差点落在地上，她手忙脚乱地再次抓紧了那本笔记本，才转过了头。
    克因斯看清了她的脸，她的眼睛周围有一圈深重的红色，像是经历过了痛苦的折磨。脸上带着一种深切的疲惫和……令人无法直视的麻木，仅仅是这样看着她，他已经条件反射般地向前了两步。他很快停止了自己不合常规的动作，站在原地看着秦枕。
    秦枕像是没有力气一般垂下了眼睫，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捏紧笔记本的手指微微发白，但是她的身体却向后仰着，下意识地拒绝了克因斯靠近的举动。
    克因斯沉默不言，他一向是理智清晰的大脑，此刻出现了细微的混乱——这明明是他早已计划好的一切。
    秦枕面无表情地站起了身，走到了茶几前。她摊开了自己的笔记本。跟在她后方的克因斯看到了那些飞速翻过的页面，每一页上都有不知名的文字，不是帕塔亚的通用语。密密麻麻的记录和符号，让他想起来了那时和她一起去看过的那个地球人最后的堡垒——有些东西，即使不知道它的含义，在看到的一瞬间，就能明白很多。
    秦枕翻过了所有记录得满满当当的页面，停留在了一个只写了一句话的页面上，她抬起头看着已经来到身边的克因斯，转过了那本看上去已经用得有些褶皱的笔记本，让克因斯能够完全看清那本笔记本上的字迹，她红着眼睛，没有说话，手指指着那个书页上的字迹：“帕塔亚人的基因出现了什么问题？”
    克因斯垂眸看着她，却没有直接回答，他坐在了沙发上，伸手拉住了秦枕的手腕，她的手腕纤细洁白，像是某种花脆弱的花梗，他的语气平静中带着几分强硬：“过来。”
    秦枕下意识咬住了下唇，但是，克因斯的力气太大，他的目光幽深且有压迫力，像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样。他不允许她拒绝，因为她早就用完了拒绝的机会。
    这样的想法让对抗的力气逐渐变弱，克因斯再用力一拉，她整个人就落入了他的怀抱之中。他的气息清冷，像是驱赶了一切迷思的寒风，让秦枕安静了下来，乖巧地坐在他的大腿上，侧脸去看桌上的笔记本。
    克因斯的目光也从秦枕脸上移动到了笔记本上，字迹非常混乱，一开始是强硬地字迹，力透纸背，到了最后一个问号时，却成了轻飘飘的一笔，像是主人已经出现了某种绝望的猜想，疑问已经不再有任何意义。纸张上有着点点濡湿的痕迹，字迹的墨水也被晕开了少许，让人很容易就联想到发生了什么。
    克因斯伸手翻看了前面几页，从未认识过的字迹让他很快放弃了再去查看。他看着那个问题，手指却抚摸上了秦枕的脸颊，他垂眸亲吻着她的眼睑，语气却软了下来，“秦枕，这是最后一次机会。退出，或者继续。”
    “……我从来就没有选择的机会。”秦枕的脸上露出了一种惨淡的笑容，她的回忆着自己的故乡，回忆着自己的父母，回忆着自己那只调皮的猫咪，用力睁开了眼，“克因斯，你为什么不想让我知道？这是你的同情吗？可是，同情根本毫无价值。”
    克因斯沉默不言。他没有回答，只是更加用力地搂紧了秦枕，他重新把目光转移到了秦枕的问题上，看了很久，久到秦枕以为他想要再次拖延时，他开了口，声音低沉：“帕塔亚人因为基因改造，出现了不可逆的基因崩溃。
    “黎明时代的扩张，不仅仅是为了版图，更重要的是寻找能够治疗基因崩溃的稳定基因。”
    毫无意外的回答。秦枕甚至扯了扯嘴角，她回想着那些一批一批死去的地球人，除了被拍摄到的屠杀，是不是还有更多的罪孽？十年的联姻，自愿移民的叁十亿人……她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不愿意再去回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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