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叹了口气又松了口气，或许这是最好的结果了，他知道自首的是谁。
    “是……是死者的妻子！”年轻警察依然有些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沐云不解。
    “妈！”旁边的男孩瞬间目眦欲裂，他看向前来的三个警察：“凭什么那种人渣法律不杀他，凭什么杀死人渣的人却要被制裁！凭什么！凭什么！”
    是啊，凭什么？陈文也很想问一句凭什么，他想起最开始遇到的那个叫宋维庭的小男孩，凭什么呢？那种畜生却把法律踩在脚底下，他杀了满国建一家三口，强奸了满国建的妻女，结果法律无能为力，凭什么？！
    “法律维持的是秩序。”沐云迎着小男孩的目光。
    “凭什么！凭什么这就能成为理由！”沐云的回答丝毫没有让于远信服，“凭什么这就能成为你冠冕堂皇的理由！这理由凭什么能说服你！”
    沐云鼻息一窒，这理由凭什么能说服自己？可以她接受的教育来说这理由当然足以说服自己啊，她从来没有再细想过什么。
    “陈先生、沐老师，那咱们……回去吧？”看到气氛好像要变得尴尬年轻警察说道，最初的惊讶已经渐渐变为了平静，当得知凶手是死者的妻子的时候很多事情自然都得到了合理的答案。
    “我有句话想单独对孩子说。”陈文说道。
    ……
    没错，当凶手确定为死者的妻子时确实许多事情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只有两点除外。
    实际上陈文在问过辛军话之后就已经猜到凶手是谁了，之前他从来没怀疑过于永林口中的凶手是假的，但辛军的不在场证明实在太坚固太完善太牢不可摧了，如果那种不在场证明都能够被推翻的话那这世界上可能就没有不能推翻的了，而且要伪造那起电话对于辛军来说难度实在太高了！
    举个例子，假如你正面对一道数学题，当这道数学题是一个高次方程，你拿到了参考答案之后，如果你反复计算下来得不到和参考答案一样的数值，那你一定会认为自己做错了重新再去计算。
    但如果这道数学题太简单了呢？如果这道数学题问的是13+12等于多少，而参考答案给出的却是26呢？你算了无数次，甚至不需要算，你闭着眼睛都知道正确答案应该是25，这时候你还会相信所谓的参考答案吗？
    辛军的问题就如同这道简单的数学题一样，于永林口中的凶手就是那个根本不靠谱的参考答案！
    在问话辛军的时候陈文怎么也想不出他的不在场证明是怎么做的，陈文当时认为这个不在场证明完全不存在推翻的可能，那么问题出在哪呢？当然是参考答案错了！换了个思路的陈文一瞬间就豁然开朗！
    第一次自己问于永林凶手是谁的时候他怎么也不肯说，第二次自己以赌资来诱惑他马上就改口说凶手是辛军，这改口在当时的陈文看来没什么问题，但后来一品味陈文就觉得不对了，于永林说了假话！
    陈文相信于永林在第一次和自己对话之后肯定也觉得不妥，因为他的回答太奇怪了，自己当时没发现什么的话后来去品味一定会找出问题，所以之后的第二次对话他看似依然强硬但接着陈文所说就立马改口说出了凶手是谁，一来他要隐瞒真正的凶手是谁，二来他想让辛军给自己陪葬！
    辛军以为自己和于永林关系很好，但在死掉的于永林看来，是这个人毁掉了自己的一生，是这个人带自己走上了赌博这条不归路！所以在陈文又一次问话中他才改口希望能拉上这个人给自己陪葬同时隐藏住真正的凶手！只是很不巧的是辛军的不在场证明太扎实太坚不可摧了。
    而改变思路将辛军排除出嫌疑人之列后，陈文再去回顾于永林两次面对自己问题的反应以及整个案卷的情况，答案就基本呼之欲出了，于永林想办法要隐瞒的凶手会是谁？让他在死后变得痛恨辛军的人会是谁？
    当陈文第一次翻看案卷的时候就有种怪异的感觉，没错，太巧了，所有的时间点都太巧了！死者的妻子在死者联系不上的第五天去报案，而死者小区的监控又恰恰五天自动覆盖！这让调取监控查看死者离家之后去往哪个方向变得不可能。
    实际上死者根本没有离家，他在那一天就已经死了！五天后才去报案就是为了让监控覆盖下去，要不然警方查看监控发现死者回家之后根本就没再出家门的话肯定第一时间就把那对母子抓起来了！而五天后报案很轻松地解决了这一问题。
    至于后来报案前两天的那个所谓打回家的电话，实际上除了死者的妻子之外没有任何人知道电话里的死者说过什么，或者是根本就没说过任何一句话，因为他早就死了！那个电话就是她自己打给自己，然后接通了一分钟的时间罢了！至于通话的内容，除了死者的妻子之外谁也不知道，通信公司查到的也不过是个一分多钟的通话记录而已。
    所以当凶手确定为死者的妻子之后，基本上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合理的解释，就连几天前为什么要冒险去翻开埋土也得到了解释：扰乱警方的视线！
    但是，尽管如此，仍然有两个问题没有得到合理的解答。
    ……
    虽然不知道陈文要和那个叫于远的小孩说什么，但办公室里的其他三人也都默默退了出去。
    陈文先是沉默了一会，他看着于远，那眼神里有怒意、有仇恨、有后悔、有挣扎、有悲哀、有痛苦、还有一点绝望。
    陈文轻叹了口气，他只是想叮嘱一句，他怕某个人的所有努力都在一瞬间化为乌有，毕竟这个孩子做了一件事情让他看到了这方面的可能。
    “别辜负了你母亲……”陈文拍了拍于远的肩膀轻声说道，“别辜负了她的所有努力、辛苦，别辜负了她活下去的动力，别辜负了她为你做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