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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行破开门前已经从席越口中得知,因为遇上这种污秽的意外,顾桁当场就把晚上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全在卫生间倒腾干净了,这会儿是凌晨十二点半,即便不适合在这个时间进食,但李纪谷还是问了怀中青年:“要不吃点儿夜宵再睡?”
顾桁装的确实有些体力快撑不住,有气无力的顺势点头之后,又往某人怀里钻了钻,并闷声道:“让大家先离开好么?”
李纪谷扭头望了一眼被重新安的与原来模样没有区别的门,然后又看向脸上已经有离意的凌登等人:“他说的话你们都听见了吗?”
这个节点上,大家都变成了聪明人,一致点头后,离床铺远的几个人立刻就出去了,而一直在外面没敢进主卧的一看从屋子里出来的人头也不回的径直朝外走,没有犹豫,马上也一言不发跟在后面尽快远离。
凌登以及徐璃是最后出的门,这俩在心底不约而同感叹今晚注定通宵后,其实并没有真正离开恭园,而是在周婆婆的安排下,双双撑着下巴等那位少东家忙好了小情儿,再出来吩咐他们干活。
顾桁食欲出奇的好,可能确实饿的太狠,竟吃光了平时两人份的量,被带动了食欲,李纪谷也跟在后面喝了半碗王八汤。
虽然奇怪为什么半夜非得做王八汤,但被分到一碗喝着暖身子的时候,凌登可没客气,才喝完果然接到少东家安排他半夜干活的通知。
顾桁填饱肚子后终于有了丁点力气,一双本来失神的眸子重新被清冷之色填充上,微长的睫毛轻轻敛着,他抿着被自己牙齿快要咬烂的唇,一只手搭在李纪谷的肩上,想要从他身上借力。
见状,李纪谷忙将臂膀主动递了过去。
顾桁愣了愣,看了眼对方,启开满是齿痕的唇,低着嗓子说了声‘谢谢’,用力抓着对方的臂膀,然后慢慢站直了身子。
原地停了会儿,顾桁放开搭在李纪谷臂膀上的手,什么也没说,转身似乎想要去某个地方。
“顾桁。”
“先生想问我做什么去么?”顾桁回头,眼神清冷依旧,糟糕的是状态。
李纪谷没忍住上来抱住他,许久一声叹息:“什么都别想,睡上一觉,起来什么烦恼都没了。”
“并非任何事靠忘记就能解决的,时间或许会抹去很多很多,但发生过始终会留下痕迹。”静静的靠在李纪谷怀里,顾桁声音疲惫的说道:“先生,我觉得自己身上现在充满污秽,想去浴室洗净它。”
心脏仿佛被蜂群蛰了一个整晚,李纪谷压下快要溢出来的痛感,他用几乎听不出音调的口气说道:“我送你进去。”
李纪谷面前,顾桁几乎把自己洗秃了皮。
隔着一道门,一面把水花溅的哗哗响,青年一面小悔自己折腾的太过用力,这不将近凌晨三点,他这边已是快要熬不住的节奏。
感觉自己马上就能耷拉眼皮睡着在李纪谷面前,顾桁心一横,两排牙齿狠狠咬上右手臂,意图用这种方式让自己保持清醒。
一道人影从外间冲了进来,顾不上从里到外被完全打湿,李纪谷踏进浴池。
烟气袅袅间,顾桁看清对方眼底那抹被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沉痛:“你何苦至此?”
闻言,青年不想再支撑,头往对方怀里一歪,不管不顾,只想先进入梦乡。
不算虚惊一场,一个好好的人只要用心折腾,苦心不负之下准能把自己整成一副病歪歪的模样。
翌日一早,在齐怡的建议之下,不想去医院的他被这年轻的姑娘强行说服住进了京都医院。
来了好几波问诊医生,大多数都是心理医生,看上去一个比一个德高望重,最后的得出来结论是,一直以来,顾桁始终存在着严重的心理障碍,精神方面曾受到过非常严重且难以磨灭的创伤,诊断报告最后的注意事项赫然写的是:提防自残与自虐,以及日后可能分裂出的表演型人格。
当齐怡把这份诊断报告分别递到顾桁面前,并把电子版发给徐璃,而当徐璃将打印成纸质的送到李纪谷那边时,其与顾桁的反应是截然不同的。
顾桁扫到注意事项时,浑身正在流动的血液仿佛在某一瞬静止,只简短的非常寻常的日常对话,竟真有德高望重的心理医生预判到了他目前的状态,这不由得让他心生恐惧。
被单下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过了几秒,青年将诊断报告递还给齐怡,开口淡淡说道:“现在的医生,特别是心理医生,在他们的眼里,一百个人正常人里起码有一百零一个都在精神方面有问题,似乎不给现在的人诊出些夸张的毛病,仿佛彰显不出自己水平似的。”
齐怡看到顾桁现在的状态,稍稍安心了些,从表面上看,青年似乎从昨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
“我也觉得夸张了。”得顾桁同意,齐怡直接当着他的面把这张诊断报告碎成渣渣,然后拿自己的亲身经历接着道:“之前在朋友的引荐下,见了一个小有名气的心理医生,一上来还没聊多久,他便轻易判了我有抑郁症,还让我每周进行一次心理疏导再配个药物治疗,当时就给我气的扭头就走,这不,距离那个时间节点已经过去半年,我现在过得很好,半点事都没有,再通过顾桁先生您今天这张诊断书,我更加断定心理医生都是夸大其词的。”
而李纪谷看到注意事项那行,直接与‘后遗症’这个词划了等号,表演型人格被他忽略,他担心顾桁哪天突然产生自残与自虐倾向,这意味着这次心坎对方如果一直过不去,很有可能某天顾桁没有任何预兆的伏在他耳边用清碎的嗓音平静的通知他‘先生,我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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